第十章（科林休）
明犀又问：“喜欢吗？” “什么？”明恻终于蹦出除小犀、嗯、以外的两个字。 明犀好像松了口气，声音的的笑意更深了，也放松了些：“院子，我们以后工作时，可以在这里休息” 明恻这才知道院子的用途，抬头环视一圈不太感兴趣，又继续方才的姿势，用发闷的声线回她道：“一般。” 被泼冷水明犀也不恼，乐于见到明恻有了逃避以外的情绪，顺着他道：“不喜欢可以改，按你喜欢的装修好吗？” “不要。” 明犀懂了明恻想要什么。 昏暗密室中气场强大的alpha显得寂寥，指节隐忍的攥紧磨蹭虎口，短暂沉默之后有些笑不出来，狠心又埋了埋心底的歉疚恢复如常： “那就不住这里，回我们家。” 明恻终于答了一句：“好。” 明犀无声吐出一口浊气，有发丝耷在额前，名为心疼的大石越来越重：“好，我们还住那里。”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明恻已经注射了那支药剂，明犀得教他如何使用，调动已经和明恻融为一体，潜藏在他身体里的精神丝。 只在危险时刻出现还远远不够，那仅是属于明犀的本能指令，他能做的远不止于此，必须学会自己控制，和精神丝建立联系。 直至密不可分。 明犀顿了顿切入正题，还是轻缓低沉的口吻，但多了几分郑重：“药剂收到了吗？” 在语速缓慢的诱哄中，明恻觉得自己是什么让人无从下手的易碎品，让那个锐利没耐心的明犀成了没脾气的泥人。 明恻：“用过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状态，意味着二人之间终究还是有了距离，明犀不该面对他时是束手无策，心怀愧疚的。 她不该小心翼翼低头于任何人，那是明恻眼中世间第一的神明。 明恻想，她该伸手就能得到一切，包括自己。 于是顿了顿，手指在熨烫平整摩挲扣出小褶，轻轻补上一句：“很舒服。” 坦诚的回答让明犀很受用，察觉到明恻想要松口的状态先发制人：“研发的时候参考了你的DNA序列，实验过程中我的信息素已经对你很熟悉......” 为了最低减轻明恻的痛苦，做过很多次临床试验，但明犀还是唯恐明恻产生排异： “注射之后除了当天的结合热还有一段适应期，大约四十天会迎来更强烈的发情期，这期间有没有不舒服，腺体发热？” 明恻弯了弯唇角：“没有不舒服......我们的基因一定很契合” 想到那些试验数据，明犀肯定的回复他：“是的，很契合——DNA、精神力、信息素都很契合。” 还想说什么却被明恻没头没尾的话打断，他说：“四十天过去一半了。” 只是一句平淡的陈述，但明犀听得出其中的暗示，在提醒她即将到了的发情期，期望不再是一个人度过。 发情期这么重要的时刻明犀绝不会任由他一个人熬，坚定的给他承诺：“在那之前我会回来。” 现在换成明恻拘谨的找话：“可你还不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犀低哑带笑的声音更蛊惑了：“但我的精神丝已经先认识你了，它一定和你打过招呼了。” “现在我来教你怎么使用它。” ...... 贺祛还蹲在门外扣墙皮，西装笔挺的一行人散发着逼人寒气，皆是诺克斯执掌一方杀伐的高层，严阵以待院子里那位明先生。 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和远在佩斯的‘一号人物’正在进行的交谈。 通讯已经结束了，密室中的明犀脸色阴郁，捏了捏鼻根拨动一个开关，室内恢复光明，方才通话时被赶出去的员工们才战战兢兢重新开始动作。 得尽快回去，她本无意在回去前就通话，因为这样会让明恻难过，而她却不能立刻回去。 明犀又拨出一个加密通讯，王宫中克里斯缇正在和各怀鬼胎的大臣们斡旋，抬手示意下会议暂休，在亲信簇拥下走入后台。 冯·琼西隐约猜到了什么，和身侧同样倦容的同僚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猜测和忌惮。 回忆这段时间来那人近乎惩戒的屠杀大动作，似乎是大皇子做了不可饶恕之事，为此原本蛰伏在暗处的势力已经赫然伸到明面上。 先大皇子作为皇室一员，原本该由内阁大法官审判定罪，却被一个外人轻易宰杀尸骨不留。 这几天已经有不少议员大臣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明里暗里示好打探，无不是不赞同中透着惊惧，对方深不见底的手掌扼着这些大臣的喉。 冯·琼西也在为王女担忧，今后能否压得住这股力量的反噬。 这位忧心忡忡的大员不知道的是，克里斯缇与明犀的目的，本就殊途同归，二人于对方都是一场合作此生彼长。 没有谁在凝视深渊。 克里斯缇拦下继续跟着的侍从们独自进内室，这位有着执政天赋的王女温柔的不像alpha，她好像永远斯文儒雅，不慌不忙，嗓音轻柔悠扬：“你很少主动找我呢。” 二人合作多年，再清楚不过对方本性，明犀不和她演仁善戏码：“你的动作太慢了。” 照克里斯缇这怀柔形式，一群人在会议室磨上一年也难以加冕登基，这些前一刻还在暗中支持大皇子的官员们，转眼又想在新君手下撕好处。 明犀只愿意再给她一周。 “一周内让这些人闭嘴，我会带他观礼加冕，到那时，希望你做好了授勋的准备。” 克里斯缇也很喜欢这个计划，朦胧多情的眼睛泛起涟漪：“当然，王国已经很久没有新爵诞生了，会是一桩盛事呢。” 光是想想就觉得期待，克里斯缇想象那些公爵们愤怒的反应觉得好极了，会有什么小丑表演，比得上权力受到挑战的贵族们精湛呢。 克里斯缇轻叩桌面，一个高大沉默、身着轻甲，雕塑一样英俊健硕的骑士双膝跪在她脚下，亲吻裙摆纯白的珍珠。 她俯视地上虔诚的男人，勾手轻轻抬起他下巴，深邃的眉骨下专注痴迷的眼睛追逐克里斯缇，毫不掩饰的渴求。 克里斯缇抬手，拂开他因俯拜而垂落眼前的一缕卷发，睫毛蝴蝶一样在掌心轻颤，指腹往下怜爱的游走，最后停在唇珠按下，止住他要顺势张开的唇瓣： “替我为主教大人送一份礼物，就放在他的讲台上好了，他会喜欢的。” 跪在脚下的骑士还仰着头露出致命的脖颈，喉结不知死活的滚动吞咽，沉醉在少女的抚摸中，胸膛向上挺动，想要乞求一个亲吻她指尖的机会：“他会为您加冕吗？” “他会求之不得。” 骑士因为这句话更加亢奋，喘着野兽的粗气仿佛一场酣畅的高潮，晶亮狂热的瞳仁熠熠生辉。 他膝行靠近捧起克里斯缇的裙摆贴在额头，双手交叠，对掌中的布料落下庄重一吻： “科林·休，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神圣群星见证，吾主将成为不朽的女王。” 发达强健的后颈就暴露在克里斯缇眼皮底下，随着指尖划过而战栗，那里疤痕曲虬，依稀可现事发的血rou模糊。 “去吧，乖孩子。” 那份礼物足以让今天所有争执不休，趋权逐利的议员们摇尾乞怜，将她迎上王座。 五天时间，足以一个高速运行的庞大组织完成很多事。 比如让贺祛彻底拔除混进海市的杀手。 明恻不允许外人进入他的住处，贺祛又坚持贴身保护，这五天他们干脆住在诺克斯那间小院。 尽管嘴上不愿意，但明恻确实按照喜好在一点点改动，以及无论如何不肯让贺祛靠近他的花园、和书房、以及卧室。 贺祛展开每日惯例的无能狂怒：“你这！一院子花！可是！我栽的！” “我贺祛亲自给你栽花！你拔了！拔了？！啊？啊？” 万幸这里远离公司大楼，看不到威震四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A部总管，在花园栅栏外干嚎。 里面是淡定无视她的明恻在揣着手深思。 原本满院子喧嚣开放的花以及被拔了一半，杂乱无章堆在角落，压在下面的已经干枯凋落，上面有的根部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一株上万元至几十万元不等，来自天南地北的奇珍花草们，就这样被粗暴的拔作一气，随意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只有一个贺祛在为他们鸣不平。 如果花草之间能交流，大概在感叹生不逢时、遇人不淑。 ‘不淑’的明恻还在用他执掌海市的高贵头脑思索，拔了之后种树还是种草，不如干脆浇成平地？ 身后的贺祛实在太吵，明恻终于转身施舍她一个眼神，犀利的目光扫过去语气凉凉的：“她对气味很敏感，这里花太多会不舒服，你不知道？” “她哪有这么娇贵啊！” 贺祛难以理解，这人是不是对明犀有什么误解，她在外面凶残大杀四方的时候活蹦乱跳，家门外不到半分钟路程的花圃却不舒服？ 那么兄妹俩别太浮夸。 拧不过他，贺祛连门都进不去。 最后一甩手悻悻离去，叮嘱明恻：“那行你继续，我出去一趟，然后你就差不多自由了。” 明恻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贺祛：“你去什么，这是最后一批了，解决之后想去哪去哪，不急这一会儿。” “你也说了是最后一批，我就在车里不下去，然后你送我回公司就好。” 在这件事贺祛有她的坚持：“那也不行，想回公司我办完就回来接你，不能大意，你以为万一的万是怎么写的？” 明恻只能作罢，不再坚持，任由贺祛离开后派更多人守在院子外。 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回公司，只是时间越近就越紧张，需要在回到熟悉的地方。 二十天说短不短，但并不是一个确切的数字，在这之内明犀随时可能回来，而明恻骨子里的保守和微妙的仪式感和自尊心，不太愿意在这个临时的小院见她第一面。 贺祛目的地是城郊一个废弃仓库，那最后几人都或多或少带着伤，行踪落在这里出现后就停止不动了。 所以在场众人也都神色轻松，终于能把这一桩隐患彻底拔除。 落地后，一个兴致冲冲的小队长跑到贺祛跟前，他在贺祛亲卫里待过，所以也不怵她，满脸跃跃欲试： “头！确认过了，剩下的人都在里面猫着，他们跑不动了，于是在外面设了机关炸弹。” 贺祛：“有把握抓活的吗？” “能的！技术专家已经进去了，都是beta，防止里面有毒信息素。” “嗯，干得不错。”贺祛看着得到鼓励后还站着不走，欲言又止的小孩心下好笑：“还有事？” 那精神头十足的小青年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谄媚的暗示：“头，我也是beta，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能不能......” 贺祛指着他胸前的铭牌，装听不懂逗他：“曲迟暮，你一个信息部的，进什么现场。” 提起信息部曲迟暮就满脸郁卒，对着贺祛鸣冤：“头！您怎么也这样！我以前就在您亲卫队您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身手很好的，不让我参加行动我快憋死了头～” 受不了一个长相硬朗的阳光大男孩撒娇卖萌，“行了行了，没拦着你不让......” 话音未落，眼前上一秒还在哀嚎的小孩就飞快蹦出去，留给贺祛一个雀跃挥手的背影：“谢谢头的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伴着逐渐西垂的暮色，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拆解完成的炸弹一批一批往外送，里面的人明显慌了神开始无序的反击，不过是濒死挣扎，甚至不需要贺祛出面指挥。 她就在外面倚着车默数，三十分钟后，从炸得漏风的墙内押出几个已经佩斯面孔，衣衫褴褛神情木然的杀手，身上皆带着止咬器。 技术部给他们正在植入芯片炸弹，穿着防护服也挡不住灰头土脸的曲迟暮穿梭其中，这种时候倒是不排斥技术工作了，跟着忙前忙后。 最后一个被带出来的杀手状态明显好于其他人，忽然的日光照射让他皱着眉偏过头躲避，随后阴鸷的目光精准射向了贺祛。 贺祛逆着光，迎上这人凶狠的目光却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看到破开的领口露出一张血淋淋的折翼图案。 没想起来这是哪一号人物，这群人的头目中并没有他。 事已了，这些人会带回去审问，运气好能多活一会的差别而已。 贺祛吩咐了手下接下来的事宜，让人多留意那名纹身男人，查查背后还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晚上回去就能送明恻回他的公司。 她也要开始为别的事而忙了。 明犀很快就能回来，海市与联邦都平静了太久，时隔八年的对手一旦开始行动，希望联邦能做好准备。 不要辜负这么多人对今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