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礼尚往来
“燕将军，巧遇。” 闻昭嘉问候的话出口，面前的身影顿了顿，转身向她毕恭毕敬地行礼，“长公主殿下万安。” “今日百官都在延庆殿用席，怎么将军如此有雅兴，独自在这里赏月？” 只是一句随口说的玩笑，燕离却有些慌张地又躬下身，急着解释道，“殿下恕罪，臣并非是不喜宫宴，只是方才在席间不慎泼洒了茶水打湿衣物，担心在陛下公主面前失仪，这才出殿更衣。” “我不过随意问问，将军不必如此惊慌。”闻昭嘉没想到这人反应这样大，抬手让他起身，为了缓解颇为尴尬的场面，便开口邀请他。 “殿里待得久了难免乏闷，我正想去杏花台走走，既然偶遇燕将军，不若与我同往？” 按理说像燕离这样未成家的外臣和公主独处应该避嫌才是，可既是公主主动的邀约，燕离自己也有些私心在，故而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应下了邀请，燕离却没有和闻昭嘉走在一起，而是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始终在她身后半步远处。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杏花台的亭中坐下。 在外头走了一段路，闻昭嘉清醒不少，望了眼周围透着几分萧条的景象，感叹道，“御花园西侧种了有几棵杏树，不过都不如杏花台这里的长得好，到了五月果子能挂满树，可惜现在时节尚早，新叶都还没长出来。” 燕离坐在对面捏了捏拳，这是他小时候便有的习惯，自打他见到闻昭嘉起，每次与这位如传言所说般漂亮聪颖的公主殿下相处都会让他感到无措，只是当时燕离不懂为何。 军营里那晚的事后他才有些明白，原来那是在面对心上人时才会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燕离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嗯”的一声回应，在闻昭嘉转头看过来时更是迅速地挪开了一直偷偷注视着她的目光。 这人今日出奇的沉默，闻昭嘉想起之前皇兄跟她提过燕离被迫留京任职的事，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不能上战场立功而郁闷。 “我记得以前在大将军府也有一棵很大的杏花树。”她话题一转提起了过往，燕离也有了话接，“是，母亲素喜园艺，家中的杏树便是母亲所植。” “不知燕将军可否听过一个故事，杏果成熟时，生在最顶上的果子因为日光照射的条件最好，便能生得比底下的果子更大更甜，若是果农将其早早摘去，下面的果子却也能长得很好，完全不输顶果。” “殿下……”燕离以为公主谈及府里的杏花树是想和他聊起他们小时候，不成想她说了件毫不相关的事，一时不明白她所指为何。 见人没跟上自己的话，闻昭嘉只好说得更加直白，“其实做人做事也同这杏果生长一样，无论身在何处居于何位，只要抓住属于自己的阳光，就不怕结不出硕果来。” 这般直截了当的话，燕离当即便听出了公主是在宽慰他，内心顿时生出无限感动。 虽然自接下圣旨时起，燕离就顺从了祖母和陛下的意思，也疏解过自己，留在盛京皇宫当差至少离公主近了，以后能见到她的机会更多了，但此时被她这样的关心，燕离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欢欣，这样的心情比他打了胜仗还要激烈。 燕离立即站起身来，朝她颔首抱拳，“公主今日的劝诫臣记下了，多谢公主赐言，臣定竭力奋进，不负公主厚望。” 他乍然起身倒把闻昭嘉弄得一惊，赶紧叫人坐下不必多礼。 没在杏花台逗留太久，两人赶在宴会结束前回了延庆殿。 有了闻昭嘉一番话，燕离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春假结束后，禁军日常的训练量就比去年翻了一倍，他自己更是翻了三倍，每天他加练完还要亲自来cao练场盯着士兵们。 燕离的严苛要求弄得手底下的人叫苦连连，又碍于他的威信不敢表露出半分，比哑巴吃黄连还要有苦难言。 于是，当长公主殿下出现在禁军营里，又说是来找他们统领时，禁军们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直接把自己头儿推了出去。 不过士兵们不知道，看似救他们于水火，能让他们喘口气的善良的长公主殿下，才是导致他们加训的真正元凶。 燕离没想到，宫宴过后这么快又见到了公主，走过去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闹了笑话。 走到人跟前，他才放轻了声音问道，“不知殿下突然来此找臣是有何事？” “我来是想请燕将军帮我一个忙。”还未等闻昭嘉细说，便听到他回道，“臣一定尽全力帮殿下达成。” 闻昭嘉笑了，这人还怪好的嘞，“我都还未说是请燕将军帮什么忙，将军就直接应下了，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么？” 没想到，燕离听到她这样说突然反问，“殿下会吗？” 他说着，一边眼神炽热地看向她，感觉事情要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闻昭嘉赶紧打住了玩笑，道明来意。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正月十六说起，元宵节后的第一天博学堂重新开课，闻仁遇那日下午有节骑射课。 谢子迁被老师叫到第一个上，跑一圈下来十靶九中，进步很大，许是春假时自己练习过，之前他的骑射成绩在几个孩子中排在倒数，因此骑射先生很是夸奖了他一番。 闻仁遇撅了撅嘴却是不服，一向都是先生夸他骑射天赋好的，没想到谢子迁那书呆子也能得老师夸，小殿下决心今天好好地露一手，给谢子迁开开眼，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骑射高手。 很快轮到闻仁遇，小人雄心壮志上了马，一踢马肚就出发了。 不过有人假期不忘刻苦练习，有的人假期却在馋嘴和长rou，这可苦了闻仁遇的小马驹了，驮着乍然重了十几斤的主人还要跑得飞快，到了后半程便明显开始疲累，任主人怎么抽打也跑不快了。 小殿下的骑射表演虎头蛇尾，同样是十靶九中，小殿下却对这样的成绩不满意，自己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骑射老师可不敢惹这祖宗，立马给他找好台阶，“小殿下如今也到换骑大马的年纪了，马驹已经不再合适您了。” 不过闻仁遇却是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骑射课上失了面子，他便决心多加锻炼，把长起来的肥rou减掉再精进骑术和武艺。 我们的小殿下要自己偷偷练习然后惊艳所有人，第一步便是找个最厉害的辅导老师。 于是，闻仁遇想起了之前带他一起打猎的燕离，身为禁军统领，燕离的本事自不必多说，便是做他师父的最佳选择，机灵鬼小人知道自己年纪小，说的话没什么分量，去找燕离不见得他就会答应，于是他搬来了自己的靠山——他的皇姐。 幼弟肯用功当然是好事，闻昭嘉没有犹豫就答应帮他牵线，不过若是小家伙知道自己这个请求会给将来的自己招来个强劲的情敌，这会儿怕是打死也不会再让阿姐帮他了。 燕离听完整件事，便说没问题，以后每日卯时之前他便去五殿下那教他习武。 闻昭嘉立刻拿出了谢礼，一把镶了三枚通透红宝石的佩剑，剑柄还是用白玉雕成的。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用心教导小殿下的，这礼物太过贵重臣不能要，殿下还是收回吧。” “礼尚往来，将军帮了我，这礼自是得收下，不然若是今后若是还有需要将军相助之事，我可不敢再开口了。” 燕离本是不肯收下这礼，可公主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他不好再推脱，“……是。” 燕离接过剑事情就算办成了，闻昭嘉准备打道回府，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殿下……不知殿下能否也帮臣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