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IF2
镁光灯的余晖下,喻文州面无表情地与肖时钦握了握手,随后头也不回地下了台。剩下的队员没能跟上他,倒是方学才反应了过来,对着记者东拉西扯解释了几句,帮他把不太妥当的行为遮掩了过去。 跟喻文州比较熟的雷霆队长也没在意他的失礼,相比之下,肖时钦还是更在乎那些营销号会怎样编排。 他连标题都想好了——蓝雨赛后采访态度不端,队长冷脸引争议。 采访一结束他就找上了刚在记者面前蒙混过关的黄少天,打探消息:“文州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上火了吧。”黄少天难得含含糊糊,“跟荣耀没关系,你别打听了。” 肖时钦懂了,话唠哪有说得这么少的时候,人家队里面估计是清楚的,怎么解决也是看他们,和他的关系就不大了。 “行,那就季后赛见。” “季后赛见。” 当晚,为了庆祝蓝雨以积分榜第二名的好成绩进入季后赛,俱乐部又办了一次团建,依旧是他们的老据点,商征羽工作的餐馆。 老板似乎在这段时间挣到了很多钱,阔绰地重新装修了一遍包间,正好便宜了来开趴的一大票人。 喻文州迟到了一会儿,他用难得的空闲时间去了区里塔的分部,再次询问了关于陌生精神体的相关消息。 接待他的是名女性向导,一条红色的猪鼻蛇作为精神体搭在她的手腕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普通的装饰品。 哨兵开门见山:“喻先生,目前广州已登记的哨兵中并没有任何一位的精神体是海东青。” “那更大尺度内呢?广东省内?” “抱歉,天河分部目前没有查询那么大范围信息的权限,广州已经是我们尽到最大的努力了。继续排查的申请正在审核中,而且鸟类在城市中很难被追踪,找到它的踪迹不是几天就能做到的事。”她面露难色。 “如果是进行未登记的哨兵——” “不,不会的,”接待员打断了他,“每一位哨兵都接受了塔的监管,没有例外。” 喻文州心里嗤笑了一声,因为她太急切,实在是像那种粉饰太平的人。但他的不满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状似赞同地点点头:“我当然认同这一点,只是作为受害者,我有点害怕。你知道的,哨兵太危险了,要是碰上不怀好意的人,向导在他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接待员先是跟着点头,然后反应了过来,僵硬地中止了动作:“不必担心,你的安全一定能得到保障。” “可除了安全之外,还有其他对于公众人物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他在“公众人物”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向导想到了喻文州的身份,讪讪地笑了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能糊弄过去的事,今天必须要给出一个有效的承诺。 “我们会继续跟进你的案件,”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让喻文州给出他的腕表,“在解决之前,我们会为你单独开通一条联络渠道,如果再次遇到嫌疑人,你可以通过腕表通知我们。” 喻文州看着她用数据线将腕表链接到电脑上,似乎是修改了什么内部的程序。不过两三分钟,就将腕表还了回来。 “连续按三次侧面的开机键,就可以和直接和我联络。” “但比赛时我不会在手上佩戴任何东西。” “公共场所下,嫌疑人应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接待员下意识摸着手里的猪鼻蛇,“介于你的游隼不太听话,我会再去和上面申请一个用于精神体的监测器,如果遇见那只海东青,它的精神频率就会被记录下来。” 喻文州带好腕表,放心了大半。至少他的事不会被这些人踢皮球了。 “还有,这段时间我们事务繁忙,上面忙得焦头烂额,如果情况不紧急就尽量自行解决。不过,你可以私下来找我。” “为什么?” 她想了想,长叹一口气:“没办法,我总觉得你的遭遇和那件事有点联系,所以还是得告诉你。” “喻先生,你知道黑暗哨兵吗?” 喻文州微微颔首。 黑暗哨兵,这几个字等同于危险,是哨兵这类能力出众的群体中最为顶尖的一种。黑暗哨兵出现的概率极低,有着极端的自控能力,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理论上不存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也不需要向导的辅助。同一区域、同一时间段內,黑暗哨兵不会存在复数。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商征羽,那个情绪稳定到不像哨兵的哨兵。 接待员接着说:“上面最近发布的消息,黑暗哨兵又出现了,最后一次是两个月前,在珠江三角洲。” “他的精神体不是禽类?” “不,是条森蚺。那种蛇在城市里很明显,所以我们猜测他一般不会放出自己的精神体。”红色猪鼻蛇顺着接待员的手腕向上爬,停在她的肩头,伸出鲜红的信子。 喻文州瞥了小蛇一眼,若有所思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你们不准备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接待员有些尴尬,钢笔在她手里拿起又放下。 “相关部门很快就会发布通知,提醒南方各省市的居民。” 他了然地笑了笑,收拾东西,起身:“希望我之后不会再来这里。” “如果有黑暗哨兵的线索,您也随时可以拜访……” 玻璃门在喻文州身后自动闭合,将未尽的话语绞成路边嘈杂的噪音。 他迟到了四十七分钟,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服务生清秀的侧脸。 商征羽和蓝雨的队员们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手里拿着几张扑克牌,见他推门进来,低声对边上的人说了两句话,便将扑克牌交给了他。 “帮喻队抽了副好牌。”他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 商征羽示意他看桌边几人脸上的纸条,而自己的脸则是干干净净,显然是一把没输。 “牌技了得。” 喻文州随口夸了一句,接过牌,坐进空出来的位置里。 “不行不行不行!商征羽你给我坐回来,我就不信你今天能一场不输的!”黄少天拍着桌子跳起来,纸片从额前簌簌飘落。他顶着半张脸的字条,活像棵被人挂了新年愿望的许愿树。 商征羽单手撑着椅背,挺拔的身体微微弯下来,清脆的嗓音就在喻文州耳边响起。 “愿赌服输是基本道德。”他勾起嘴角,喉结在阴影里滑动,“况且你盯着我洗了五遍牌,我总不能逃过这种严格的审查吧。还是说……黄少你的眼神不大好?” 喻文州指尖夹着黑桃A划过牌背。他看见郑轩左脸挂着一水的纸条,宋晓正偷偷用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额头上的“猪头”贴纸,而徐景熙——可怜的治疗选手正被黄少天拽着胳膊摇晃。 “玩到第几轮了?”他整理好手中的牌。 “十七轮!整整十七轮这家伙脸上半片纸都没沾过!”黄少天还在哀嚎控诉,“我今天非得——” “要不要检查下我的袖口?” 商征羽自然地展开双臂,深灰色羊绒衫随着动作向上滑动,露出光滑白皙的手腕。他的袖管里飘出一股几不可闻味道,像是跌打药酒混着佛手柑,喻文州离他最近,一瞬间就捕捉到了。 “没人出老千。承认吧黄少,是你技术太差了。”卢瀚文没有参与他们的牌局,作为观众看得明明白白。 “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小卢同学。怎么,春心萌动了?这种行为是会被拉出去关小黑屋的……”剑圣一把勾过小孩的脖子,“要不这样,商征羽你先别走,拿着我的这副手牌,就由队长来镇压你这只妖孽!” 那副牌直接伸到的商征羽鼻子下面,他只好踉跄一步,后仰着躲开:“有没有人记得我其实是个服务生?外面的客人还等着伺候呢,而且我怕再赢下去怕是要被灭口了” “反正都陪了这么久了,再呆会儿也没事。我们还是花了大钱的,你多提供点情绪价值,老板肯定不会说什么。” “扣工资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在贵客面前做。”他摇摇头,转身从喧闹的氛围中抽离,半个身子在门外面,“要是换班了你们还没走,我就和你决战紫禁之巅。” “你这人怎么老把工作时间看得这么重要。”宋晓把额前的猪头贴纸撕下重新对折,想趁人不注意丢掉几张,“上次我们通宵看比赛录像你也刚好踩点送夜宵。” “为了五星好评,为了生活。” “咔哒”一声,房门关闭,与他颓废的发言相反,商征羽滑向门外的身影如同魔术师谢幕般优雅。 包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半秒,旋即被更炽热的喧闹声浪掀翻。卢瀚文像只炸毛的幼狮般扑在牌桌上,死死按住宋晓企图偷天换日的手腕:“裁判判决!宋晓前辈第三次作弊警告!” 黄少天继续抱怨着商征羽的连胜,端起不知道谁的热茶就是一口闷,脸上的纸条哗哗作响。 郑轩则拉了条椅子坐到喻文州边上,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队长,事情解决了吗?” “快了,”他的手指在纸牌边缘轻轻摩挲,另一只手在桌面上习惯性地打起节拍,温润声线裹着令人安心的笃定,“不会影响到比赛。” 郑轩压根就没想过喻文州会让杂事影响比赛的可能,但他自己提这么一嘴,就让人感觉事情的进展不大顺利了。 喻文州显然也意识到了,及时转移话题:“不聊这个了。怎么这次玩得收敛了不少,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那倒不是,可能……就是突然意识到有个哨兵在,大家都有些放不开。”郑轩说着说着自己的脸有点红,声音也低下去。 在能和向导登记结婚的世界里,哨兵混迹在这队年轻的向导中,简直就像萌妹子进了宅男堆。不过,这个萌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萌妹,也许把比喻换成误入猫咖的雪豹,会更加贴合刚才的场景。 而且他以前相处过的哨兵大都有些神经质,很少看到这么冷静自持,能和向导安稳相处的类型。 “拿着他的名字去查查相合度吧,要是成了,蓝雨也算联盟第二个拥有脱单选手的俱乐部了。” 喻文州一下就听懂了队友的言下之意,调侃着碰了碰他的肩膀。 “没影的事呢!要是过了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七十五,我就……算了,还是八十吧。过了百分之八十再考虑行动。” “八十五以上都是天作之合了,可遇不可求,标准哪能这么高?” “……有点怂,理解一下。” 青年向导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瘫成椅背上的一团软泥,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没想到刚好是黄少天喝过的杯子,茶水含在嘴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怂到连查相合度都不敢?”喻文州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入了塔的官方资料库,“还是说要我来帮你看看。” “嗯……”郑轩满脸纠结,可在队长点开哨兵的个人资料时,他还是看了过去。 首先是板正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商征羽大概二十岁左右,面容清秀,穿着深色制服,衣领的领带系得并不算特别工整,露出一小片内衬的深蓝色。他的眼神平静而专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第一感觉是温和、理性却不失亲和力。 照片下方是几行灰色的字,访客的权限只能查到他的基本信息:姓名、年龄、精神力等级。同时,为保证个人信息不被随意使用,被访问的本人会收到通知,来访记录也会被保存在数据库中,三年后才会删除。只要发生了信息泄露的案件,这些记录会在第一时间被发往相关机构。 这也是郑轩犹豫的原因,他才不想被当成在背后视jian的变态。 “他还是退伍军人,精神力强度也很高。”喻文州是第二次看商征羽的档案了,“算加分点吗?” 郑轩避开了队长促狭的眼神,攥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发白,茶水在杯口晃出细小的涟漪。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含糊:“算是吧……不过,主要还是看相合度。” 喻文州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点开了相合度查询的界面。他输入了郑轩和商征羽的名字,系统很快弹出了结果。 “百分之七十三。”喻文州语气平静地报出了数字。 郑轩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还行,不算太低。” “确实不算……”喻文州点点头,指尖向上划了划淡蓝色的测试页面,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赞同的话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将手机屏幕向自己的方向倾斜十五度,顶灯反光晃花了郑轩的眼。 他的突然沉默太奇怪了,郑轩有些疑惑:“怎么了?队长你可别吓我。” 喻文州把手机放在桌上。 他紧张地接过手机,在看到喻文州的名字和下方百分之八十七的数字时同样失语了。可继续上划网页,却是直接划到了顶端,什么都没有刷新出来。 郑轩盯着手机屏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百分之八十七的相合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刚才随口说的“八十”标准,在现代社会中几乎是罕见的契合了。可问题是,这相合度的对象不是他和商征羽,而是喻文州和商征羽。 这是测试模块的特点,会把被测人相合度最高的对象的姓名显示出来,用作参考。只不过在这里喻文州的名字是灰色的,意味着他不会参与到官方的匹配之中。哨兵和向导这类特殊群体存在这么多年,强制匹配早已成为历史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尴尬:“队长……” 喻文州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依旧平稳,但频率比平时稍微快了一些。 “系统出错的概率很低,尤其是这种基础数据。不过,确实有点意外。” 郑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又抬头看了看喻文州,最后只能干笑两声:“那……队长,你这算是天作之合了?” “别多想,相合度只是一个参考,不代表什么,它并不能决定两个人的未来。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而不是靠一个数字来决定的。况且,我和商征羽之前也没怎么接触过。”喻文州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郑轩的肩膀,“他和我们一样都不参与官方的匹配,说明他大概率也不迷信这种数据。” 他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他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虽然他和商征羽的相合度也不算低,但和喻文州的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文州……你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 沉默半晌,郑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和犹豫。 “做什么?去追求一个相合度高的哨兵?还是去验证一个数字的准确性?”喻文州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郑轩被问得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是……就是觉得,这么高的相合度,挺难得的。” “难得的东西未必适合。” 包间另一头突然爆发出欢呼,黄少天在牌局里输了个彻底,把最后三张纸条拍在自己下巴上,纸片垂下来像山羊胡须。徐景熙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扫过来,郑轩猛地别过脸,把空荡荡的茶杯举到嘴边,掩盖了自己不大自然的表情。 “该上菜了,吃饭吧。” 喻文州熄灭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这件事就此揭过。 等团建结束已经是接近凌晨三点了,蓝雨一行人都吃得有些困,下班了有一会儿的服务生靠在包间外面的墙角,盯着他们一个个走出来。 “还来吗?” “嗝——不来了,”黄少天摆摆手,打算发表一番长篇大论,却被突然的震动打断。他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通知,忍不住抱怨道,“搞毛啊搞毛啊,这都什么点了还通知,塔是要我们这群向导半夜都熬夜待机吗?什么反人类生物钟!” “不止向导,我也收到了。” 商征羽也拿出手机,拇指在消息界面反复滑动。 喻文州不出意料地发现这是关于提醒居民小心黑暗哨兵的短信,心里冷笑了一声,对塔遮遮掩掩的态度有了新的认知。 “都是一样的消息吧,”他环顾一圈,看见周围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听起来很危险,需要我送送你们吗?” 他的精神体刚好从腿边蹿了出来,昂首挺胸地坐在众人面前。 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郑轩握着手机,目光在商征羽隐隐浮现肌rou线条的肩膀和手臂上游离,再看看端坐的德牧,想起了他退伍军人的身份。 “小德警官很可靠的哦。”哨兵殷切地推销着自己。 喻文州和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确认了大家的意见,然后点点头:“麻烦你了。” 夜色浓稠得几乎可以触摸,路灯将几人的影子揉成长短不一的缎带,薄雾在柏油路上洇开薄荷色的光晕。街道正在沉睡和苏醒的临界点摇曳,便利店自动门"叮咚"响过三声后,整条街只剩下冰柜运作的嗡嗡声。 郑轩低头踢着石子,突然被黄少天的拉布拉多绊住了脚。 向导们的同伴此刻也在随行,虽然都是些人畜无害的小动物,但至少起到了壮胆的作用。 “黄少,”他懒洋洋举起双手投降,“能不能有点儿纪律性啊?” “刚才德牧绊你一脚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区别对待是吧?” “不一样的。压力大的时候看着毛茸茸的尾巴比较治愈。”郑轩看着德牧尾巴扫过的地面,那里有蓬松的灰尘正在月华中浮沉。 “你丫说什么呢,拉布拉多只是毛短,不是没毛!” 喻文州低头轻笑,指尖无意识绕着围巾流苏。他的精神体不知何时蹲在了德牧头顶,小体型的游隼歪着脑袋,用喙轻啄竖立的毛茸茸的大耳朵,以逸待劳。 商征羽的肩线rou眼可见地松弛下来,黑色大狗摆了几下尾巴,忽然趴下来露出肚皮。 “队长你家这位,挺会驯大型犬啊。”黄少天用胳膊肘捅捅喻文州,驮着卢瀚文的仓鼠的拉布拉多也跑过来撩拨德牧,结果被一爪子掀翻在地,委屈地发出哼唧的声音。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去,别怂啊你!丢死人了!” 路灯恰在此时“滋滋”闪了两下,吓得剑圣差点跳起,扑到随便一个人身上。 “到点关灯了,”商征羽解释道,“六点的时候会再打开。” 游隼因为两条犬类的嬉闹而无处下脚,便扑扇翅膀飞到了哨兵肩头。 后面的郑轩盯了会儿和商征羽姿态亲密的浅棕色小鸟,撇了撇嘴,他自己的蜜袋鼯没精打采地窝在羽绒服口袋里,吱吱叫了两声。 “回来。” 喻文州呼唤着自己的精神体,而游隼不为所动。 “智商太高了。”商征羽用喻文州自己上次说的话回敬了他。 喻文州感觉头有点儿疼。 “这是什么,装饰吗?”哨兵发现了游隼脚上多出来的小环,“好别致的造型,介意我看看吗?” “应该……可以。” 他刻意把脚步慢下来,直到和落在最后的喻文州并肩,双手捧着游隼研究那只脚环。 商征羽很快下了判断,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最近有麻烦?这是获取精神频率的装置,我以前见过,有人在纠缠你么?” 喻文州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只类似于游隼的猛禽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有听到什么东西拍打翅膀的声音。” “对。”喻文州没想到哨兵的感官敏锐到了这种程度。 “它刚才在这附近停留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商征羽的话让他认真起来:“能确认它离开的方向吗?” 哨兵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抱歉,我以为……” “没关系,但是你要注意安全。”商征羽很浅地笑了一下,眼中有什么光闪过,“如果你需要,可以让我……” “不用了,谢谢。” 喻文州瞟了一眼郑轩的背影,飞快地拒绝了他。 他意识到商征羽已经收到了信息,还有两份相合度测试的结果,但这显然偏离了他预设的发展。他原以为哨兵不会因为一个数字就开始改变态度。 但他又不大愿意提起那份报告,怕哨兵只是单纯好心,突然说起反而让自己的行为覆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为什么俱乐部还没到?为什么这条路这么长? 喻文州难得沉默了,走快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把商征羽落在所有人的后面。 他看不见哨兵的时候才觉得自在些,最好这个人的存在感再低一点,那些询问也好,邀请也罢,除了极轻的脚步,什么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淡蓝色的灯光在街尾忽明忽暗,拉布拉多第一个朝光源冲了过去,然后是徐景熙的海鸥。 明亮的大门就在眼前,商征羽顺着喻文州的心意停下了脚步:“那我就送到这里了,注意安……下次再见。” 哨兵站在原地,和蓝雨队员们挥挥手,转身走进了行道树的影子中,漆黑的德牧紧随其后,像是一团雾融化在了空气里。 “这条路让我一个人走肯定要吓个半死。”宋晓心有余悸地吐槽,“不愧是哨兵,胆子就是大。” 他被黄少天拉走一起讨论路上故障的交通信号灯和鬼片似的红灯笼,其他人各自回房间,剩下郑轩欲言又止地看了队长一眼。 “其实我觉得,相合度能成为一项重要的参考数据,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喻文州不回答,只是安抚地朝他笑笑。 郑轩带上宿舍门,走廊里一片寂静,轻微的风声传来,他的游隼破开黑暗,轻巧地停在向导的手臂上。 “又不听话了。”喻文州摸着游隼的尖喙,“下次一定把你关起来。” 他走进房间,没有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不由自主地想到商征羽转身后也是进入这样的世界。 “没有向导的哨兵像在黑暗中独行,持续忍受如影随形的痛苦,直到结合的那一刻。” 喻文州记得通识课本上是这么写的。他陷进柔软的床,看着虚空,回忆起哨兵的浅栗色眼睛闪过的那抹光。 他也想摆脱那如影随形的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