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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采原创女主(琴娘)】 彩云易散(一)

    (女主中立邪恶,又颠又逗逼,介意误入。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要骂请骂角色,不要上升作者,谢谢。)

    谢采知道,有人在暗处看他。

    目光探究,却未有恶意。

    那人武功在鬼山岛众人之上,形迹飘忽不定,阵法也拦不住,谢采只得等待对方主动现身。

    时至夏末,东海多风雨,鬼山岛上连日阴霾,黑云低垂。

    谢采走在院中,忽闻身后屋檐上一声“咯吱”响动……终要露面了吗?

    他旋身回望,只见一红衣女子顶着似要压下的阴沉天幕立于檐脊。她圆目清亮如星,青丝高束,背负瑶琴,猎猎衣袍与飞扬的发尾于风中漫卷。

    此刻,适逢天光乍破,熔金流光从积云一角倾泻而下,淌于那女子衣上。赤身金辉,恰好顶替了那轮被遮之日,在这翻墨昏天之中华彩熠熠。

    两人相互打量良久。最终,还是由谢采率先打破了沉寂:“王……夕岚?”记忆太过久远,故而带了点犹疑。

    红衣女子从檐上跃下,落于谢采身前,动作轻巧,如坠叶无声。她抬首望向谢采,圆眸中星芒更甚,启唇道:“谢采。”

    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谢采蓦然生出了些许恍惚之感。上一回他们如此对视,还是十年前……

    在风光旖旎的江南……

    彼时,二人尚且年幼。

    王父时任余杭郡郡守,与前来江南道赴任的谢父一见如故。

    说来也巧,王家出自琅邪王氏一脉,而谢家出身于陈郡谢氏一族。三百年前的旧时“王谢”早已是昨日黄花,两家又是旁支,受家中荫庇并不多。大人们倒是会偶尔闲话提及,全做自嘲调侃。毕竟所谓士族,即使落败,终归是无法忘却那点旧日荣光的。

    当家之主相交甚欢,两家亲眷自然也走得近一些。孩子们相见则是在王家为谢家设的洗尘宴上。

    双方见礼后,王父让夕岚将谢采引荐给其他同侪的子女,长辈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稚子纯真,总是能玩到一块去的。

    可谢采有些特殊,自幼思维与寻常孩童有异,故常被争对,并不擅长与同龄人社交。他和在坐的几位孩子随意攀谈了几句后便被他们发现了不同,在场的又都是家族里娇宠大的,多是高傲顽劣心性,遂屋内冷嘲热讽之声渐起。

    初始,他们还有些忌惮主人家,但看见王夕岚并未阻止后,逐步变本加厉,言语间愈发刻薄。

    谢采初来乍到,见这架势有些懵怔,他无措地望向夕岚。却见那小姑娘满面淡漠,正斯斯文文地吃着碟中的糕点,偶尔抬眼对上谢采的目光也是坦然自若。

    谢采忽而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是那糕点太甜,这小姑娘正拿他所受之苦解腻一般。

    这等局面一直持续到夕岚将糕点吃完,她饮了口茶,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瞟了眼窗外的日头才慢悠悠地开口:“时辰差不多了,别聒噪,都去前厅吧。”

    而后,她起身靠近谢采,捻了他袖口一角,将对方扯出屋子,往前厅走去。

    王夕岚年纪小谢采一岁,可力气却大得很,谢采猝然被扯,脚下一个踉跄,快步跟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忍不住再次瞥向夕岚,话在嘴中过了许久,终是没能忍住,问道:“你可也是厌恶于我?”

    “并不。”夕岚连头也未转,径直向前走去。

    谢采再问:“那你为何任由他们如此奚落我?”

    夕岚这才止步,转身正视谢采,反问:“你未曾反抗,亦未曾求助,我怎知你不是乐在其中?”

    “哪有人会喜欢被欺辱!我有求助,可你却视而不见!”谢采觉得这小姑娘比自己更像异类。

    夕岚眸光澄澈,“谢采,人长嘴是用来说话的。你若不说,我也不屑于去猜。”

    “王夕岚,人长眼是要察言观色的!今日你为主家,我为客。你们王家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谢采愤懑质问。

    夕岚将头转回,继续提步去往前厅,“非是王家的待客之道,只是我王夕岚的待客之道罢了。”

    谢采疾行跟上:“若我提了,你便助我?”

    “看心情。”夕岚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话虽如此,但宴席之后,那群孩童再来找麻烦之时,皆被王夕岚挡了回去。

    “何为他们对你如此畏惧?似乎并非因王郡守之故。”谢采跟在夕岚身侧,坐于院中凉亭内,疑惑问道。

    王夕岚抱着一张仲尼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懒洋洋答道:“全是手下败将,揍服了,也就老实了。”

    “……”,谢采侧目再度端详了一番王夕岚,圆脸梨涡,垂挂环髻,一双明眸灿如春花。怎么看都该是一派灵动可爱的模样,难以想象竟会如此残暴……

    “对了,弃智书院当下正在招收门生,不日我爹便会替你引荐。届时你若能入长歌门,今后见我该喊一声‘师姐’了。”提及此事,夕岚貌似起了些兴致。

    长歌门位于千岛湖畔,亦是在余杭郡内王父的辖下。故王家与长歌门内诸人关系融洽,王夕岚自启蒙便送往长歌读书习艺。

    谢采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志不在诗文,亦不在做官称相。入弃智书院非我所求……”

    夕岚拨弄琴弦的手止住了,“那你所求为何?”

    “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天下大道,人间至密。”谢采正色答道。

    “哦”,夕岚抬手托腮看向谢采,“原来你想去纯阳做个小道士。”

    “……不,我不想……”,谢采语塞,心生无力。

    夕岚目光向下落在谢采腰间的荷包上,道:“起个卦看看。”

    谢采取出三枚铜钱,问道:“你欲算何事?”

    夕岚将琴中间抽出,反问道:“你欲得何卦象?”

    谢采以为她不懂易理,正要解释,却见对方直接长剑破势,点在他执钱的手背。剑气力透手掌将铜钱挑起,飞入空中。

    夕岚扬声道:“老阴”。而后,反手挽了个剑花,剑身行若游龙,腾空将那三枚铜钱稳稳接住。谢采定眼一看,三面朝上,却为“老阴”之结果。

    不待谢采开口,夕岚又再次将铜钱抛起,如此试了四次,老阴、少阳、少阴、老阳四种结果皆在夕岚的长剑翻覆之间。

    “人为搅扰,不能成卦……”谢采见她如此,恹恹说道。

    “你宁信不可琢磨的天命,却不信由己所控的人事”,夕岚站定,收剑入琴,道:“无趣。”

    言罢,将铜钱抛还于谢采,不再理他,径自抱琴离了凉亭。

    身后被留下的谢采直愣愣地盯着手中铜钱,沉吟不语。

    无论当初谢采悟出了何种道理,终究未能改变其初衷。纵使他以高分通过了弃智书院的考核,仍旧婉拒了九龄公的美意。

    九龄公深感惋惜,朝王谢二位大人叹道:“你们两家儿女当真有意思,皆是聪颖过人。可谢家小子思虑过满,混沌阴阳俱藏于心,王家小女又通透太甚,万般诸事如云烟过眼。二人都过于极端,慧极必伤啊。”

    父母听外人对自己子女的评价时,大抵都只爱捡好的部分听。这话落在王父与谢父的耳中,便成了“两家儿女聪慧可人,虽有些许不足但正好互补,相得益彰,可堪良配”。

    于是某日两家私宴,谢母半开玩笑地问夕岚:“小夕岚,你看我家阿采如何?日后做你夫君可好?”

    正在埋头啃梨子的王夕岚差点被噎住。她咳了半晌,抬首瞟了眼同被这一问震惊的谢采,果断拒绝:“不好!”

    被人嫌弃的谢采:……

    王母赶忙打圆场:“夕岚,你一向喜爱俊俏的小哥哥。阿采琼林玉树,清秀聪俊,今后在家里日日看着心情也舒畅啊。”

    谢采:……

    夕岚斜睨谢采,脸都皱起了:“要护他一辈子啊,再好看也不值当啊……”

    谢采:……

    长辈们听见原因都笑做一团,谢父勉强维持风度,稍稍平复了一阵才道:“小夕岚若嫁过来,自然是阿采护着你。”

    夕岚再认真打量了一遍谢采,瘦弱体虚,武功全无,脑子似乎还不大好……更加抗拒了:“他说自己想去做道士,日后若诚心修道,大抵不能嫁娶吧?”

    谢采:!!!!!?????

    “孩儿并无此意……夕岚meimei当是……听岔了……”无力之感再度袭来,谢采很是心累地瞄了夕岚一眼。

    王夕岚却是一副“你莫装了,我都明白”的样子。

    谢采:……人心果真复杂莫测……

    好在长辈们只是玩笑,见小辈无意,便商议着待两人长大再提。然而,此时的两家都未曾料到,今日将会是他们最后的一场相聚……

    半月之后,谢父手下一亲信被盐寇买通,猝然反叛,构陷谢父收受贿赂,鱼rou百姓。王父知友人心性坚定,断然不是此等罪人,便以性命相保,力图为谢父洗清冤屈。

    然而朝廷党派倾轧,上层争斗所看的从来不是来自底层的真相。天子一怒,朱砂几笔,便勾抹去了王谢两家……

    旦夕之间,家破人亡。

    王夕岚为长歌门弟子,虽家中遭难,仍可受宗门庇佑。谢采则再次谢绝了九龄公的援手,决定随家仆陈九暂且归乡,却在航船之上再遇变故,流落鬼山岛为寇。

    一晃十载,谢采不曾想到会再遇故人……

    他神思稍定,望向眼前女子的目光又复杂了几分,“你……如何寻到我的?”

    王夕岚先是一滞,随后圆目弯起,大笑道:“我可没寻你!初来东海,听闻此处有一座赤红色的石山,每每落日时分,石山在夕阳中会显出一派狰狞怪异之像。我一时好奇便来看看,哪知会在那些海寇口中听到你的名字。”

    谢采在险中求存多年,本就多思,并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反而怀疑王夕岚会不会与那侠客岛有何联系,“那你为何来东海?”

    “说来话长,谢岛主如今为主,我为客,不若好酒好菜招待一番,你我也好叙叙旧?”夕岚知他顾虑,也甚是理解,并不在意。

    谢采颔首道:“也好。”随即招来侍从,让他们下去准备。

    海寇们做事很有效率,食物也已海产为主,不多时,酒菜皆以备好,被送入了待客厅。

    夕岚甚是豪爽,也不与谢采讲究虚礼,直接拍开酒封,对着小酒坛大饮了一口。咂摸了一下,随后道:“先长话短说。当年变故后,我便在长歌继续习武。往日你或许也有察觉,我之心性与他人不同,更擅杀伐之道。十四岁武艺大成后直接入了天道轩。就是长歌门的暗部,专行刺杀之事。”

    谢采微微皱眉:“既是长歌门暗部,你就这么直接说与我听?似乎不大妥当?”

    “若不说清,稍后你必会再起猜疑。何必那么麻烦。”夕岚一边剥虾,一边回应。

    确实如此……谢采理亏,让她继续。

    夕岚拿虾就了酒,接着说道:“之后也无甚稀奇事,就是年前受了些伤,险些丧命。九龄公怜我年轻又知我爱玩,便放我出了天道轩,来游历江湖。”

    “身上既然有伤,还如此饮酒?”谢采问道。

    “你这人好生无趣”,夕岚叹了口气,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一把抽开腰间束带,将衣襟扯开。

    “作甚!?……”谢采被这看似孟浪的举动惊住,刚欲阻止,便见一道可怖的暗红色伤痕显现于玉白的躯体上,由右锁骨向下,横及左胸口,再蜿蜒没入腹下还未完全敞开的布料之中。

    夕岚将衣襟重新穿好,坐下,“现在信了?”

    “抱歉……”,那伤口颇深,不似作伪,颜色也确实像是半年左右的旧伤,谢采不得不信。

    “无妨,拿命讨生活的日子我也活过。”夕岚又抱起酒坛闷了一口,忽而想起了什么:“对了,当年构陷谢伯父的那批贼人死了。”

    谢采抬眼盯着夕岚的双眸:“你做的?”

    “小半,他们自己利益碾压,内斗就先伤亡了大半,我也就收了个尾而已。”提及此事,夕岚那双一直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暗淡下来。

    “多谢”,谢采垂下眼帘,伸手将夕岚手中酒坛夺过:“有伤在身就莫要饮酒了。”

    夕岚撇了撇嘴, “这酒里下的药对我无用。”

    “岛上当下物资不丰,过几日我让他们去寻些其他的。”谢采坦然认了。

    夕岚只能剥虾:“我随他们一道吧,左右无事,替你把关。”

    “好”,谢采轻声应了,直到此时,嘴角才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窗外,云销雨霁,天光朗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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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时间是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夏,谢采还未入蓬莱卧底。

    女主是长歌纯粹是因为我脑洞正好在那里了……个人感觉不是算梦女?毕竟我不代自己………

    还有,你们实在想骂就骂她,骂了她就不能骂我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