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不能走
第七十四章:不能走
男人说到这里才开始有了笑意,英挺的轮廓光影明灭,眼里涌动着一定赞许的意味。 他说姜余很聪明。 知道怎么救自己。 姜余木着脸,听着裴肆荒唐的言论,觉得这些语言苍白又无力。 他就算感谢她又如何,姜余又不需要他的感谢又或者一些认可的夸奖。 而且裴肆说她聪明这话,她总觉得很不具有真实性。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一直不变的是,无时不刻她自己的第一感受都是放在第一,外在的顺从是自愿的讨好,可心理从来没有被驯服过。 所以她才敢一边害怕,又一边反抗。 “你不是说,结束了我就不用陪你演戏了吗?” 姜余偏过头,想要抽出被大力握住的手。 “所以你现在别碰我了。” 她现在有个有点儿喜欢的人,她还要对人家负责。 通常姜余都是,在认识到裴肆本质的时候会小怕那么一会儿,然后又开始不管不顾的觉得自己装不下去,开始抗拒两人之间的接触。 裴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刚姜余可能是真的怕,在知道裴松这么一个健康的大活人没了,确实很意外。 她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披着假羊皮的抽离感,裴肆感受她的排斥,也欣然接受她因为惧怕他而带来的顺从。 姜余不算是个脾气好的,她能好好和一个人相处,前提就只能是她心甘情愿和你好好相处,要是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呆久了,她就容易炸毛。 脸面一翻就是不装了。 自从她受伤那次起,裴肆没少被姜余骂。 事出有因,那天他没能即时救她,也没把她放在心上,对于姜余的愤怒他坦然接受。 裴肆有自己的规矩,姜余本身年纪就不大,有点小孩心性,她骂他几句,他从未往心里去过。 这份纵容让姜余的胆子越来越肥,好几次隔着衣袖揪他手臂,下了死手,他换衣服时还能看到小块淤青的掐痕。 渐渐的,裴肆还以为姜余不怕他了呢。 可知道今天,他没有错过姜余枕在他腿上醒来时的错愕和惧怕。 那种眼神很有趣,短促的轻喘,好像她自己被一种后怕的透明黏液,填满肺泡的每个多面体空隙,愣是半天没和他说句话。 姜余还是畏惧他的,他依旧是她的世界里的上位者,即便她也顽劣,即便她学不会忍让。 但她最终都会低头的,归属于他。 裴肆这个极度孤独的人,本来还在企图拉着沈音夕,可是沈音夕那天抛弃了他。 她即绝决,又犹豫,沈音夕允许自己痛苦,却绝对不会采取行动,矛盾的秋风吹不来和春天的和解,她是忧愁的。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容易产生别样的情愫。 裴肆以为的姜余自作聪明,救了他,让他像融化的雪水漫过枯焦的河床,在他掌心溃烂的疮口,奇迹般绽开细小的白花。 他惊觉自己正在溶解,那些用怨毒浇筑的铠甲裂开细缝,漏出里面蜷缩成胎儿的灵魂。 昏迷的时候,他也听见童年时代的风铃声,看见母亲未及送出的羊毛围巾,想起某个雪夜曾为冻僵的麻雀呵气取暖。 原来在灵魂最幽暗的褶皱里,始终埋着等待破土的星火。 所以此刻,裴肆无比坚信,他能困住姜余。 惘问她的想法,给她上了发条。 “你不能走,我也不会放开你。” 他又握住姜余的手,紧紧捏着,丝毫不放松。 尽管姜余不管不顾的动作,裴肆淋了不少雨,他也依旧固执。 这种包容程度,已经超过了姜余对裴肆原则上的认知,她有些气馁。 “你有病是不是?” “嗯,你就就当我有病吧。” 反正她的意见不重要,姜余怎么想,怎么说都可以。 裴肆这个自负者,甚至都没考虑过任何潜在的意外。 雨依旧在下。 绵绵不休,顺着科林斯柱的凹槽流淌,在檐口凝成连绵的银线。 在裴家的家宅姜余从前也不怎么被欢迎,今天在葬礼以后被带过来,姜余在心里对这地方多少有点儿抵触。 她想走,但走不掉,手机不在身边,今天被带出来的时候,其实人还穿着睡衣。 就因为这么莫名其妙,姜余才不敢随便乱闹,说了裴肆都当废话听。 “要去哪里?来你家干嘛?我现在没什么话能跟你说的了吧,戏都陪你演完了啊。” 姜余掰着那双牵制自己的手,这种没头没脑的过分亲昵,搞得人心里揣揣不安。 “你说呢?我带你来这里什么意思?” 黑色的狼尾发被雨水打湿了零星半点,凌乱地贴在裴肆脖颈和脸颊上,他也未曾在意。 他只想现在就把人带进房间里,藏起来。 “你有病啊,我管你什么意思。” 啪嗒,房门被裴肆从里面锁死,姜余被带到了男人的卧室。 “你、你!你干什么!?” 姜余小跑到门口去开锁,裴肆就从身后把人搂着腰往怀里一拖。 女人踮着脚尖,清瘦的背脊贴着他潮湿的胸膛,他说是姜余先来招惹他的,他说走不了就是走不了。 姜余要是这么迫不及待想走,那以后都别走了,哪儿也不去,他就把她关在这里。 裴肆跟姜余说了一些她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只言片语,没头没尾,没有细节,她还真怕他会把她一直关在这里。 因为上一辈子,他就真关过沈音夕。 这个人的阴暗面很可怕,或许说他能触及到的最低处,总是令姜余背脊发寒。 在和亲兄弟的权力斗争中,可以弄死对方。 在自己小心呵护的沈音夕面前,他可以将她关起来作自己笼中雀。 姜余从前和沈音夕的那些过节,也能换来他一次次血淋淋的伤害,好可怕。 她还要怎么办,她现在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