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伤其类
物伤其类
同样的一栋楼,司空琏背着她走进,第二日却变成宋昀抱着她走出。 世事并非无常,只不过是囚笼的钥匙暂时更换了所有者。 孟凝不去看楼外炽盛的日光,只是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琴,任凭自己被妥帖地安置入那辆灰银色的Rezvani Tank X,仿佛与外界的光景全然无关。 运动模式下,车辆行驶发出的声浪浑厚狂暴,所幸路面行人稀少。 即便偶尔有车擦身而过,也多是体型更为庞大的军用车,相遇时还会互相鸣笛示意。 因宋昀急于查明她脑波异常的原因,无视城市路面允许的车速极限,只用了短短四五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封家的研究所分部距离城中心的军政大楼也只是几百米的距离,却低调地隐藏在一片高大的林木中。 远远望去只见一点灰色的楼顶,若天色暗淡,则能完全隐没于树木的阴影中。 车辆在露天停稳。 下车后,从门口的卫兵到路过的研究员,都对二人点头致意。 孟凝沉默地被他牵着手,也是此刻她才认识到,作为战略城实际决策者的后代,与所谓的太子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们七拐八绕地来到地下第三层,停在一道泛着薄雾般蓝光的电磁合金门前。 宋昀抬手,左腕的通讯器轻鸣,自动输入了一组动态密码。 随着一声低沉的嘀响,门上精密的纹理悄然变化,缓缓向两边滑开。 展现在面前的长廊宽敞而安静,地面铺设着哑光银合金板,踏上去时隐约可见倒影。 冷冽的消毒水与金属混合的气味灌入鼻间,如电流般从脚底迅速窜入脊骨,连头皮也微微发麻。 在蓝色微光的包围下,她的心底悚然横生,仿佛羔羊误闯屠宰场。 孟凝拢紧了身上的羊绒披肩,掌心沁了一层薄汗。 即使她已进出实验室多年,但每次面对这样的空间,依旧感到与之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皆因每一丝空气都在提醒着,她的诞生是如何违背生命伦理。 “封铎在里面吗?” 她的瑟缩被宋昀察觉,便被他半搂进宽厚的怀里,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无声安抚着那颗惶然的心。 “嗯,他今日来巡察处决任务。” “处决什么?!” 孟凝膝弯一软,胃里翻腾,不敢相信如此冷酷的字句,竟能如此平淡地从宋昀口中流出。 他甚至一边吻着她,一边宣读日常工作报告般讲述残酷的事实。 “异变的军犬…士兵……” “总有牺牲的,不是吗?” 宋昀的眼里平静无波。 多情之人最无情。 他既是床上吟诗玩乐的优雅情人,亦是床下视生死如无物的…刽子手。 孟凝的脸色渐渐苍白,眸里蒙了一层泪,又涩然干涸了。 “嗯。” 她知道自己过分敏感纤细的心思在常日是作为演奏者得天独厚的天赋,在末世则如同薄纸,随便一点风沙即能划破。 不是因为这些异能者对她做的事,而是身在不可分割的命运之网中,物伤其类的苦痛。 自我与他人有什么区别呢? 若有一日这些苦难最终降临到身上,她会后悔于此刻的漠视逃避吗? 孟凝忽然有些怕。 如果…如果她有了异能之后,也开始自恃身份,以为凌驾于普通人之上呢? 虽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她甚至可能是丧尸预备状态,但…… “别想太多,你会没事的。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开心点,好吗?” 宋昀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将她从地面抱起,稳稳地托在小臂上,大步往走廊中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