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遇袭 加深猜疑
九 随行的太医给韩苏诊了脉，只说是失血体虚，需要用上好的人参雪莲等珍贵药材来进补。不过那些药材只存放在秦京，行军路上没法配药。 太医的说法一听就不痛不痒，就连朱曦都不相信，毕竟法术和医术隔行如隔山。然而国师已经早几天回了秦京，朱曦想追问隐情也只能回去再说。 这个韩苏，每次都说不会再欺瞒自己，可一次次总是不肯说实话。女帝又恨又气，偏偏看着他那苍白却温柔的笑意再狠不下心来。她思索了半天，做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大队人马行进太慢，眹带韩苏先走。” “陛下不可！”李婉容大惊。 “此刻距离秦京还有半个月的路程，再这么颠簸下去，我怕他会活活疼死。”朱曦解释，“韩苏说青要山的大祭司有医治他的法子，他想先去青要山。反正神宫距离此地不远，骑马的话隔天就到。” “那陛下何必自己去？”李婉容劝谏，“派人护送梅侍卿去就可以了。” “眹送他去神宫治病只是顺路，主要是去占卜一下国运。”朱曦确实有心事，想去一趟神宫。 “那陛下多带一些随从。”李婉容无奈同意。 “神宫清净，此处又是秦国地界，一向安宁祥和，眹带二十个骑兵足矣。”朱曦让李婉容去安排，又叮嘱了一句，“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没过多久，二十骑兵和朱曦都换了平常衣服，韩苏也被安排在了一辆铺着厚厚坐垫的马车里。为了让韩苏躺得舒服，朱曦没有坐马车，自己和骑兵们一起骑马，悄悄离开大部队，前往青要山。 青要山是秦国的神山，传说山顶有一棵神树，保佑着这一方土地的命运。两百年前，神树枯萎，水旱灾害频发，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是朱曦的先祖建立秦国，恢复了一方安宁。而神树，也重新萌芽，郁郁葱葱，至今护佑秦国国运。 青要山上的神宫，就是秦国先帝为了供奉神树而建的。 神宫附近有一个百来人的村庄，叫青山村，朱曦以前微服上山时，常常路过，算是很熟悉了。此番他们上山，照例下马到村里的一家饭铺，打尖吃饭。 经营饭铺的一对村民夫妻，和朱曦三年前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们热情地招呼朱曦、韩苏和二十骑兵坐下，端水端菜，十分麻利。 “你还记得这里吗？”朱曦扭头问坐在桌子旁边的韩苏。 “记得。”韩苏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三年前陛下刚刚登基，亲自到青要山神宫接我入咸阳宫。下山之后，我们就是在这里吃饭的。” “是啊，三年前我接你入宫，给了你梅侍卿的名分。”朱曦忽然道，“你是皇子，却只做了个侍卿，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只要能在陛下身边，怎么都不委屈。我那个皇子是什么样子，陛下最清楚。”韩苏温柔地回答。 “那个时候真好啊……”朱曦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后面发生的事情，筷子一举，“不说了，吃饭。” 饭菜不算丰盛，但很可口，对于跋涉了大半天的旅客来说，足够让人满意。 正当众人吃得投入之际，朱曦忽然停下筷子：“这烟怎么越来越浓了？” 饭铺烧的是土灶，难免烟味，但此刻这烟越来越浓，越来越黑，确实很不对劲。 “客官有什么吩咐？”老板的手扯着大围裙走了过来，笑容可掬地问。 朱曦心头忽然警铃大作：“来人，将他拿下！” 然而已经晚了。二十名骑兵刚一站起，便摇晃着倒了下去。 那黑烟之中，果然有毒！ 与此同时，饭铺老板围裙一翻，内里藏着的一把尖刀迅速朝朱曦刺了过来！ 朱曦情急之下，抄起桌上一个盘子挡开尖刀：“你是什么人？” “我是秦国人，我们都是秦国人！”老板再度抄刀扑上，“暴君朱曦，你穷兵黩武，严刑峻法，害死了我们秦国多少人！今天，我就要为我儿子报仇！” “为儿子报仇！”老板娘也抄着菜刀从侧面包抄过来。 “诛杀暴君！为亲人报仇！”饭铺四周，不知何时冒出了许多村民。他们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锄头，全都朝着朱曦围了上来。 “阿苏小心！”朱曦刚闪身躲开老板的袭击，身子却蓦地被推向一边，却是韩苏推过一张桌子，和原先的桌子一起将朱曦夹在中间。 “你干什么？”越来越浓的黑烟中，朱曦行动受制，一时竟分辨不出方向。最后的视线中，只见韩苏从倒地的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刀，朝自己走了过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冒出，刹那间让朱曦毛骨悚然——自己吸入黑烟已经手脚麻痹，韩苏却为什么行动自如？还有，那些村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袭击他？ 黑烟完全遮蔽了视线，朱曦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感觉有鲜血飞溅到自己的脸上。脑子越来越昏沉，她终于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还是一片黑烟，却是有人将自己背在背上，一步步往前走。朱曦试探地叫了一声：“韩苏？”果然听到身下的人轻轻答应了一声。 “你要带我去哪里？”朱曦警惕地问。她想要翻身下来，四肢却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韩苏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缓慢地往前走。 “放眹下来！你要干什么？”惊骇之中，朱曦发觉自己竟然恢复了一点力气，然而韩苏箍着她的手臂那么有力，她还是挣脱不开。 “叫你放手！”朱曦蓦地从头上拔下一根特制的簪子，那是她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利器。黑暗之中，她也分不清具体位置，就朝着身下的韩苏扎了下去，“放手！” 韩苏闷哼一声，还是继续走。朱曦又铆足了劲儿扎了几下，只感觉满手都是湿漉漉的血，韩苏才终于脚步一顿，整个人倾颓下去。 朱曦从韩苏身上跳下。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不敢乱动，也不敢出声，只悄悄地蹲在一旁，观察韩苏的动静。 她听见了韩苏衣服的摩擦声，显然是爬了起来，待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过了一会，她看见一道金红色的符咒在地上亮起，如同火焰，将四周黑色的烟雾慢慢燃烧殆尽。 四周渐渐亮了，朱曦终于看清了韩苏的模样。他盘腿坐在地上，垂着头，正对着她的后背鲜血淋漓，显然是被她用簪子扎的。而他身前的地上，是用血画出的符咒。 听见身后的动静，韩苏转过头，口唇嗫嚅了几下，想说话却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胸前，是比后背更大片的血色。 朱曦知道他唤的两个字是“安安”，也明白他方才不是不想回答自己，而是被血堵住了喉咙。可是她此刻并没有被他舍命相救的感动，而是僵立在原地，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不怕毒烟？为什么那些村民不袭击你？” “我的血里……还有灵力……所以符咒还能用……”韩苏知道朱曦生出了误会，用力咳出几口血，终于能说出话来，“村民的举动……我也不明白……” 但是去青要山神宫的想法，可是你提出来的。朱曦把这句话咽下，也不知道韩苏是真不明白还是撒谎，但她知道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是哪里？”她四下张望。四周是一片山地，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村庄。 “这里……靠近青要山了。所以我的符咒，能借助青要山的灵气。”韩苏支撑着站起来，“安安，那些村民可能会追来……我们快去神宫……” 见朱曦不动，韩苏只当她余毒未解：“你走不了……我背你……” “照顾好你自己吧，别半途倒下就好了。”朱曦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眹是秦国的帝王，有神木护体，那点毒现在已经解了。”说着，她扔给韩苏一根可以当做手杖的树枝，当先往青要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