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时清(背景设定,关键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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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魏时清穿戴整齐,跪在榻边轻声唤醒郡主。 武令月皱着眉睁开眼,魏时清给她叩首问安:“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金安。” 武令月想起来今天是她和太女约好见面的日子,虽然为时尚早,但进宫的规矩总归要麻烦一些,她也没说什么,站起身闭着眼睛让魏时清和其他侍奴给她梳洗更衣。 她的母亲靖王是当今女帝的同胞亲姐,因为英勇善战常在边境驻守,而她父亲离世的早,母亲又是个痴情的,自爱人去世后便立誓不娶,因此整个靖王府就只有她一位世女,再加上女帝对自己亲姊的偏爱,便亲封这位外甥女为靖安郡主。武令月的身份不可谓不尊贵。 璟宣帝在位多年膝下无女,年近四十才得了位公主,排行十七,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女,现在还没到及笄的年纪,正是天真无邪的豆蔻年华,而武令月因为母亲的原因经常进宫面圣,和太女的关系也非常好,小姑娘一口一个月jiejie地唤她,还经常叫她过去陪自己下棋。 她近日刚得了一串流光溢彩的异域宝珠,正巧太女又唤她下棋,便约好了今日进宫赴约。 魏时清熟练地为她换好内衫,给她穿上那件绣满如意祥云的石青色蟒纹长袍。 他跪在地上系好宫绦,细心捋顺玉佩下方的流苏。 穿戴完毕,武令月这才慵懒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身下那奴才惨白惨白的脸。 昨天晚上确实折腾了他很久,但也不至于脸色这么难看。 他在硬撑,而且眼神躲闪。武令月不悦,掐起他的下巴,抬手就左右各扇了他一巴掌。 “啪!啪!” 不轻不重的两耳光抽了下来,魏时清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粉色的红晕,然后渐渐加深,变肿,发烫。 郡主昨晚兴致好,要了他很多次,他喝了那碗汤药后还觉得不安心,又接着补了半碗。那些刺激性的汤药让他腹中绞痛,虚汗淋漓,他几乎一晚都没合眼。 但他能确定郡主并不知道这件事。 可郡主早上起来还是莫名责打了他。 魏时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这两巴掌打得全身都哆嗦了起来。他像折了骨头一样趴俯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武令月没理他,兀自走出门去。魏时清赶紧起身跟上去伺候。 郡主抬手一甩,宽大的袖子甩在他身上:“滚回去歇着。” 魏时清不敢违逆,停在原地下跪叩首:“是。” 直到郡主和大批随从的背景消失在远方,青叶才将魏时清从地上扶起来。 魏总管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洇透了,两条腿一点劲儿都没有,几乎是靠在他身上才能挪动步子。 青叶又忍不住要哭了,但魏管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扶着自己回到侧房歇息。 魏时清坐在桌边,望着面前的镜子发呆。 镜子里的自己平庸、消瘦,唇色发白,眼底黑青,面若死灰,只有那两颊肿起来的嫣红色掌印,才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俏丽的姿色。 这张脸到底哪里吸引了郡主呢?魏时清也不知道。 一想起郡主昨晚压在他身上,半眯着眼含着笑意地俯视着他,魏时清就忍不住开始微笑。 他的思绪开始飘飞。 两年前,他还只是靖王王府里的一个养马的圉官。他母亲是个四处漂泊的商贾,父亲则是乡镇秀才家的独子,被爱迷了眼睛,就跟着母亲私奔了。父亲因病去世后,他母亲又染上了赌博,输光了本就不多的家产,然后把十岁的他卖进了王府。 他年纪小,性子软,无亲又无故,总有些生性恶劣的下人喜欢欺负他。 因为饲马的缘故,下人们嫌他身上有味道,便把他赶出下房。就这样,偌大的靖王府却没有一处能让他安身,在寒冷飘雪的冬天,他一个人缩在马厩里,盖着稻草,一住就是五年。 十五岁那年,王府里唯一的世女,靖安郡主因为要陪太女练骑射,想挑一匹漂亮的白马,说要亲自训得温顺,然后进宫献上。 魏时清躲在角落里,看见十七岁的郡主一身鲜艳的红衣,牵起了那匹相对矮小一些的白马。 年轻又俊美的郡主跨上那匹白马,先是慢慢骑行了几圈,然后收紧缰绳,让它在马场绕着圈奔跑起来。 郡主一头青丝在风中飘扬,她斜飞入鬓的俊眉和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让魏时清看得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 “嘭!” 马场旁边的下奴厨房不知道出了什么失误,突然凭空炸了一声巨响。 魏时清离得那么远都被吓了一跳,而郡主身下那匹奔跑的小白马自然也受到了惊吓,步子也乱了,带着郡主疯跑了起来。 武令月勒紧缰绳,按照以往的经验去安抚它,试图让它停下来,但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使那匹马更加焦躁,甚至直接蹬起后腿想要把她甩下去。 “啪!啪!”武令月扬起鞭子,抽在白马的臀后侧。 那匹马折腾得更厉害了,它一边快跑一边乱踢,武令月一下没抓牢,缰绳从她手里脱落,她惊叫一声,一把抓紧了马鬃,这才没被这烈马直接甩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人们都惊呆了,虽然已经有几个驯马奴围在附近,但那匹马已经受惊,又驮着郡主发疯似地奔腾,直接去拦的风险太大,没有人敢随便上手。 这时,魏时清冲了上去。 那匹小马叫银雪,是他从小养大的。 它是个害羞又温顺的好姑娘,它只是被吓到了,它平时不这样的。 如果,如果它把郡主摔下去,让郡主受伤了,那要不了半刻钟,它的脑袋就得被割下来吊在王府的大门上! 魏时清冲进无人敢进的马场,看准时机一把抓住垂下来的缰绳,直接被马匹拽倒在地上,在后面一路拖行。 “银雪!银雪!停下!!”魏时清死死拽着缰绳,整个人趴在地上被马拖着跑。 他的手肘磕在地上,与粗糙的沙地相磨,不出几秒锋利的沙石就磨破了他的袖子,肘关节单薄的皮rou与地面接触,血沿着他被拖行的轨迹画出半圈鲜艳的长痕。 就像马背上身着红衣的郡主在空中飘飞起来的袖摆。 “银雪!银雪!”他依然坚持地唤着。 武令月被这小奴才的举动惊到了,她回过神来,一手抓紧马背的鬃毛,一手执鞭,有技巧地鞭打。 也不知是魏时清的声音唤回了银雪的记忆,还是靖安郡主精湛的驯马技术,那匹马终于停了下来,但还是抬起腿前后扑腾着,一心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魏时清被拖行数圈,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磨烂了,两肘也被磨得几乎可见白骨。他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被马匹凌乱地脚步绊倒。他身子一歪,砰地一声栽倒在地上,白马仰头惊叫,本想绕开他,但又被郡主用力扯起缰绳,直接一脚踏上了魏时清的身子。 “咳!!”粘稠又guntang的鲜血从口腔喷涌出来。 他被马的前蹄狠狠踩了一下,虽然银雪是一匹瘦小的母马,但它毕竟驮着郡主,这一脚几乎要了他半条命。魏时清吐了一大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还好魏时清命大,那匹马踩断了他两根肋骨,但都没有扎破他的肺。他捡了一条命,银雪也捡了一条命。 他昏迷了半个月,等他苏醒过来之后,下人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是郡主的贴身侍仆了,郡主说等他养好了身子,就搬去侧房,到主宅贴身伺候。 他父亲是秀才之子,父亲年轻时也读过些书,所以魏时清不但识字会写,有时还能背出几句诗来,郡主可能觉得他和其他男仆不一样,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他的郡主英俊,美丽,霸道而锋利,但又阴沉,暴戾,喜怒不定。 郡主的后院有很多男宠,抚琴的唱曲儿的跳舞的,什么样的都有,但郡主今天因为喜欢他的琴声收下他,明天就可能因为他弹错了音一怒之下将其赐死。 魏时清每时每刻都是战战兢兢的。 他觉得他那个没文化的娘给他起的名字非常合适,时清,时清,审清时势,谨小慎微。 郡主似乎很喜欢他清瘦的身子,某次酒醉把他按上了床后,就频繁地宠幸他。 “时清。时清。” 郡主在床上会温柔地唤他的名字,魏时清每一次都为之沉沦。 尽管这样,郡主还是没少打他。 有时候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不知道郡主为什么会生气。 他不过就是个识得几个字的饲马官,他又怎么能揣测清楚这世间尊贵无二的靖安郡主的心思? 郡主卧房的墙上挂着一根羊皮软鞭,魏时清不知道其他男宠挨没挨过,但他每次看见都会不自觉地抖上一抖。 因为郡主之前那次把他打得太疼了。他头一次想直接去死,而不是在皮鞭之下痛哭求饶。 男子的命就是这么轻贱,都不用提郡主尊贵的身份,就光凭她是个女人,她就可以直接打死他。 但魏时清从未怨恨过自己身为奴仆的卑贱命运,也不曾记恨郡主,相反,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早就爱上郡主了。 就从那天她一身红衣走进马场,像火焰一样点燃了他的心。 在郡主身边伺候了一年之后,郡主突然宣布让他当王府的管事。 当今世道女子主权,虽然近几年璟宣帝逐渐提高了男子的地位,让男子从能生育的牲畜变成了“人”,但能真正去上学读书的男人还是少数,能混个有头有脸的职位更是少之又少。 或许郡主是为了迎合女帝新政,需要提拔一位男子做管事,恰巧点到他罢了。 魏时清从飘渺的思绪里回过神来,青叶拿来了消肿的药膏和敷面的脂粉,尽量放轻了动作,处理着他已经高肿起来的脸颊。 魏时清苦笑。 作为管事,他不能带着脸上的伤去管理下人。 作为男宠,他不能让肿胀的脸脏了主子的眼。 “时清。时清。” 昨晚郡主俯在他耳边的呢喃细语又在他脑海里响起。 小腹还是有些隐约的钝痛。 他不能再喝这么多药了。再这样喝下去,他就怀不了孩子了。 但是,他真的会有孩子吗? 如果有的话,是他和谁的孩子呢? 是郡主的吗? 魏时清摇了摇头。 他不过就是个男宠。 他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