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请吃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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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你回到了这片荒原。 你整个人有些恍惚，仿佛还陷在之前的经历里难以缓过劲来。但等你尝试回忆刚刚落幕的人生具体发生过什么，大脑能够给出的却只有数据总结和简短的评价。 ……果然，又被灌了一碗孟婆汤。 你叹了口气，揉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仔细阅读第一段人生留下的寥寥无几的数据记录： [享年：100] [评价：逆天改命！即使抽中了“活不过十八岁”的下下签也无法阻挡你的求生欲！恭喜你长命百岁！] [力量：54] [评价：平平无奇。在普通人的行列里算得上优秀，可谁让你是咒术师呢？扳手腕竟然赢不了家入硝子这个医疗兵……不，或许赢不了才比较合理？] [敏捷：75] [评价：出类拔萃！看来你的爱人总是罚你绕山跑圈还是很有效果的，对患病人士而言能跑得这么快实乃医学奇迹！] [意志：99] [评价：首屈一指！不愧是身体被羂索全权接管时依然能给羂索一个大嘴巴子把她踹出去的你！] [体质：23] [评价：聊胜于无。虽然病愈后一直在坚持锻炼，但你还是难以摆脱天与咒缚的阴影。] [外貌：71] [评价：出类拔萃！这项评分在你的爱人眼里则是100！] [教育：84] [评价：出类拔萃！多亏了你自身的不懈努力，以及你有一个优秀的老师！] [智力：80] [评价：出类拔萃！你非常擅长接受与学习新鲜事物，你的爱人对你赞不绝口，常常向京都校的老师炫耀你呢！] [幸运：46] [评价：平平无奇。既不会走好运也不会撞到霉运，就像你的天与咒缚那样祸福相倚。] [家境：90] [评价：出类拔萃！不过有钱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爱人。我说你啊，下辈子自己努力赚钱如何？我们是人生重开模拟器不是小白脸模拟器……] [爱情：99] [评价：首屈一指！我很想分别从情感和性爱两方面点评一番但很怕自己被一发跨时空跨世界的茈干掉所以还是算了！] [快乐：92] [评价：出类拔萃！你的第一段人生幸福美满！] [总评：76（优秀）] 这份记录极其简短，但你还是能从中翻找到一些有效信息。 “……上一世的我活不过十八岁？”你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是因为体质那一项提到的‘天与咒缚’吗？” 模拟器回答：[是的，受正向天与咒缚的影响，您注定会在十八岁之前夭折。] 你顿时来了兴趣。“既然如此，我是怎么逆天改命的？” 这个问题有些违规了，你做好了模拟器不会回答你的心理准备。 令你没想到的是，模拟器知无不言：[您得到了爱人的帮助。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就算是逆天改命，在爱情的加持下也能做到。这就是本模拟器要求您在每一段人生发展一段恋情的原因。] ——结果还不如不回答。 对于它故作诚恳的敷衍态度，你翻了个白眼。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怎么不说“因为友谊是魔法所以你必须交个好朋友”呢？ 吐槽归吐槽，关于这位在评价和模拟器口中反复出现的爱人，你不由得产生了好奇。 你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数据记录上，对着末尾那几项数值思考起来。 99点的爱情……吗？ 我……肯定很爱那个人吧。 这一想法轻轻触动了你被模拟器着手清空的情绪，像是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一圈圈纤细而温情的涟漪。 “这个人算不算我的初恋？”你的重点歪往奇怪的方向，“你看，这是我的第一段人生，那这个人就是我的第一个爱人，简而言之就是初恋——” [……您认为是的话，那就是。] 经过微妙的沉默后，模拟器如此答复。 听到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迅速抓住不对劲的地方：“我的初恋另有其人？” 模拟器给出了无可挑剔的答案：[本模拟器无法确定，因为在您进行人生重开前，您有另一段我无从知晓的人生。] 是这个意思啊。 也对，那段被你扔进回收站的、疑似非常失败的人生里，你或许也有一位爱人。某种意义上，那个人才是你的初恋。 你不再纠结自己以前的情感生活——没办法，你失去了所有过往，想继续纠结都无处下手——把上一世的记录妥善保存在脑海里的一角。 模拟器早就告诉过你，你只能在这处漆黑无光的重生中转站看到这些人生结束后留下的数据记录，而你在中转站的记忆无法带进接下来的新人生，因此没有熟读并背诵的必要。 但在你看来，这些简短的话语算得上是遗留的记忆碎片。对你这个失忆人士而言，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当然要好好记下来才行。 模拟器耐心等待着你。 过了许久，见到你终于结束了对第一世信息的梳理，它问道：[是否立即重开？] 一回生二回熟，你深呼吸，心跳声冷静平稳。 “开始吧。” 希望这次，你不会抽到短命的下下签了。 －01－ 早在入学之前，夏油杰就从班主任夜蛾正道那里听说过，东京咒术高专每年的招生人数寥寥无几。目前所有在校学习的咒术师，连上他们三个一年级新生也才不到十人。 “去年，也就是现在的二年级，我们学校没有招收到学生，”夜蛾正道说，“所以，你们这一届没有二年级前辈。” 夏油杰挑高一边眉毛，问：“那二年级往上呢？” “二年级往上啊……” 长相正气坚毅的中年男子皱起眉头。 “四年级有两个，三年级有一个。而且……不，对你们来说都是学姐。” 什么叫对我们来说？ 彼时的夏油杰不明白班主任话中有什么深意，他仅仅感到少许疑惑，接着就不甚在意地将它抛在了脑后。 初来乍到，夏油杰有许多事情要忙。咒术师们眼里生而知之的常识放到普通家庭出身的少年面前让他去理解运用，几乎像小学生被数学老师布置了解开哥德巴赫猜想的作业一样难如天书；远离熟悉的原生环境、强迫自己直面危险莫测的未来，也令他深夜辗转反侧思虑重重。 所幸身边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在。 虽然大家族出身的大少爷五条悟不太靠谱，但这小子没心没肺潇洒自在的处事态度还是或多或少感染到了他，优等生习惯性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少年人调皮捣蛋张狂肆意的天性随着陪大少爷一次次共同行动彻底解放，逐渐一步步落入人憎狗嫌、令全校所有能说话的生物都忍不住大骂他们人渣的深渊。 家入硝子就更不必说。自从夏油杰和五条悟无意间撞破了表面上维持乖乖女形象的漂亮同窗以格外不良的姿势蹲在墙角抽烟后，称职女医师就不再向同级的两位男生掩饰自己的真面目，傍晚下了课嘴里咬着香烟搂紧他们脖子往居酒屋走，结果总是酒量深如海的一米七女高中生硬生生拖动两个烂醉如泥的一米八男同学回宿舍，第二天大家一起睡过头，气得班主任怒气冲冲奔进学生宿舍每人赏一记拳头。 除此之外，还有外表粗犷但心思细腻体贴的班主任夜蛾正道。 这位满怀热忱的教育者格外关注他的身心状况，尽管没有明说，但夏油杰还是能感觉到班主任在默默想办法帮他疏解压力——具体例子就是每天都被安排了一节外出实践课。 夜蛾正道本人称其为“增加实战经验”，然而三个一年级不是傻的，连续几次后就轻松看出了他“找借口让孩子们公费游玩”的真实目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给老师留点面子，别戳穿班主任极力维持的教师风范，免得他脆弱又沧桑的心灵咔嚓几下碎成渣。 总而言之，多亏了老师和同学，夏油杰刚起步不久的咒术师生活还算和谐。偶尔还能见到行色匆匆经常奔波在任务路上的两位四年级学姐——冥冥和庵歌姬，寒暄间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零碎但派的上用场的咒术指导。 不过，他们把理论上最忙的四年级见了个遍，但至今没见过那位三年级的前辈。 “三年级？喔，是说梦生小姐吧。” 偶然路过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件事，冥冥拿着刚从公共冰箱里取出来的冰镇可乐，呲一声拧开瓶盖。 “她和我们不一样，梦生小姐的体质比较特殊，留在学校上课只是虚度光阴……” 说着，她轻轻叹气。 “嘛，不过像这样常年在外执行任务也不算好事。” 不算好事？ 三个后辈一齐目露茫然。 难道背后有什么隐情？ “其它的我不多嘴，让梦生小姐知道了肯定不开心，”冥冥慢悠悠地转身，迈步离开，“等到和她见面，你们就能明白了。” －02－ 夏油杰在学校里度过了春夏两季。生活主基调虽是忙碌，但其间依然穿插着光怪陆离的刺激非日常。 他过得足够充实，急需他去考虑的要事也越来越多。因此，自入学以来从未见过三年级那位学姐的疑惑慢慢淡去，脑海里闲来无事想象勾勒出的模糊身影最后消失在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再无踪迹。 ——直至金秋来临。 “一年一度的姐妹校交流会？” “对，不久后会在京都校举行。” 夜蛾正道站在讲台上，脸色颇为无奈。 “我们东京校学生人数太少，去年举办时，梦生任务繁重无法赶回，冥和歌姬又伤势未愈不便上场，最后只好弃权认输。” 按照规定，交流会将由上届获胜校承办，因此他们三人要赴往关西地区的咒术师大本营—— 京都府。 五条悟双腿架在课桌上，嘴里吊儿郎当嚼着泡泡糖含含糊糊地讲：“没什么，那里是五条家的地盘，闹出事了有我罩你们。” 已经默认了绝对会闹事吗？！ 夜蛾正道心力交瘁，瞪了眼五条大少爷，重重强调：“梦生今晚能到，冥和歌姬这次也准备万全。这是关乎东京校脸面的一战，悟和杰不能捣乱给学姐们拖后腿，听见了吗？！” 没有被点名批评的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对两个笨蛋同窗比了个得意洋洋的剪刀手。 “顺便一提，因为我是后勤人员所以不会上场，为校争光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人渣喽。”她快乐地说。 对此，夏油杰兴致不高地拖长了腔，应了声“是”，五条悟则干脆扑到女同学身上张牙舞爪，一边抱怨“太狡猾了硝子”挠她痒痒，一边煽动着故作优等生姿态实则蠢蠢欲动想横插一脚的夏油杰帮他按住欲要逃跑的女同学。 夜蛾正道绷着脸看他们三个打闹，摇了摇头，将漫上眼角细纹的笑意压回眼底。 “交流赛预计在下周一开始，所以我们会在本周末出发。时间紧张，今天下课后，你们就能着手制定作战计划了……” 不知是谁丢的橡皮擦啪地击中他的额头。 “……现在还没下课呢给我适可而止！！！” －03－ 你结束了又一场战斗。 通话铃声在不停地响，平日里你会感到聒噪厌烦，不过在这个场合下，它的存在反而帮了你大忙。 被叫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你发出劫后余生般颤抖的喘息声，试探着踏出一步，终于确认了自己踩到的是现实，而非层出不穷的幻觉。软绵绵的安全感瞬间席卷你以不正常的急速频率疯狂跳动的心脏，缓缓安抚着它。 头晕目眩。源于严重的睡眠不足。 但是，比起迷失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线里再也无法恢复意识，你宁愿忍受这份涣散焦躁的刺痛。 你从风衣的内侧口袋摸索出了嗡嗡振动的手机，翻开覆满可爱熊猫贴纸的盖子，用模糊杂乱的视野勉强辨认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 ——爸爸。 你眨了眨眼，马上调整起自己的状态，力图不让心思细腻的养父听出你目前的异样。 随后，你摁下接听键。 “……喂？爸爸，什么事？” “嗯嗯，刚刚完成了一个，接下来会休息两三天。” “没事的啦。你也知道的，老毛病了，又在犯困而已。真的没事——真的、真的！” “姐妹校交流赛啊……不行。我回去的话，会给爸爸添麻烦的吧。我才不要。” “好啦，那你说。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东西让你笃定我会回去。” [怎么能把自己的后辈称作‘东西’，]养父夜蛾正道笑着，不轻不重地责怪你一句，[是今年的新生，我之前和你说过，五条悟同意留在东京校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你与那位大名鼎鼎的六眼没有见过面——更准确地说，你在刻意躲避他——对他的了解全部来自养父的念叨。 养父致力于教育业，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在日渐污浊的咒术界庇护幼嫩的咒术师苗子，为他们撑起安宁的一角。其中，他尤其看中当代的六眼，时不时就在电话里向你抱怨五条家有多么难搞、六眼本人的眼光又有多么高，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却还是没能说服五条悟答应入学东京咒术高专。 现在，他将自己成功的喜讯传递给了你。你打从心底为养父感到高兴。 “那太好了，恭喜！”你一边与他聊天，一边动手收拾祓除咒灵留下的满地狼藉，“可是爸爸，我对五条悟没什么兴趣耶，想靠他把我喊回去可不行哦。” 别说感兴趣了，因为这具畸形的rou体与矛盾的灵魂，你恨不得绕着六眼走，唯恐被他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养父似乎叹息了一声。 [的确，不过我指望的砝码并不是悟。] [小■，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东西让他中途变卦，愿意留下来上学了吗？] “不要把自己的学生称作‘东西’。”你学着他刚才说教的语气反过来责怪他。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倒是有点好奇了，”你换成了可爱又雀跃的女高中生口吻，佯装配合他，“是什么是什么？快告诉我！” [今年入学的另一个学生，硝子和悟以外的那个。] [那孩子的生得术式，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咒灵cao术。] ——嘭轰！ 你陡然失态没控制好力道，又给坑坑洼洼的现场轰出两米深的大坑。 咒灵cao术…… 啊啊…… 你张张口，想要回答养父的话，然而喉咙深处只挤出酷似啜泣的气音。 一千年…… 终于……我终于—— 不用再勉强自己活着了。 在剧烈的情感波动下，反射弧变得无比迟钝，大脑甚至都罢了工，令你不能再对外界的响动作出任何反应。 世界仿佛离你远去。 ……而你忽然想哭。 你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脸颊，试图确定自身的体温，却摸到了湿漉漉的水痕。 你已经泪流满面。 －04－ “我会回去的，爸爸。” “……嗯。为了和咒灵cao使见一面。然后，拜托他一件事。” “放心啦，人家才不会欺负后辈呢！” 你嗓音轻柔地与养父对话，心情诡异地高涨着。 好期待。 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好想见面好想见面好想见面、我要说我必须对他说—— “请吃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