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我们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对吧
秋红，我们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对吧
那天正好元旦前夕，秋红给了她姐自己的衣服裙子，自己的口红化妆品，最后将一模一样的妆描画在她的脸上，下楼，与她已经有七八分相似的身影窈窈窕窕冲她挥手。 秋红看见她姐的口型说：“等我的好消息。” 长这么大，她姐从未有过那一瞬间的意气风发。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楼房之间。 秋红瘫软在地上，不知为何感到内心一片空虚。 “你还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看不出来那个土大款是个危险人物？”秋红想起那时站在街上，曾这样同她姐说。 她姐却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我哄着他，他难道还会无缘无故对我下手？” “我要钱，很多很多钱，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做。”她姐志得意满地抬起脖子，“怎么，该不会你还对人家舍不得起来了吧，觉得我要抢走你的金主？” “狗屁的金主！行，你爱捞捞去，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了。” “我的好meimei，没有你的帮忙我还怎么勾引？而且我这么做也算是帮你挡了这株烂桃花了，你生什么气？” “放心，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要多少钱，能力之内尽管开口。” 你要多少钱，能力之内尽管开口。 能力之内尽管开口。 秋红需要多少钱呢？她也不知道。 一种莫名的不安占据了她的神经，可是那样危险的诱惑又实在太迷人。 她也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多一天的苦日子都会让她发疯。 今晚就得跨年了，夜校课下得早，天才黑，那两抹熟悉身影就说说笑笑从巷子里头钻了出来。 城市的夜晚从不漆黑，渐次灯火就亮了起来，远处高大的电视台楼闪烁着鲜明的霓虹。 秋红想起在城市落脚的第一天，望着眼前成片的霓虹，心里难以言喻的震撼。那时她就下定决心，她要在城市里生活，就算死，她也绝对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一到夜晚就没有一点光亮的农村。 刚准备下楼买菜，小警察就提着菜提前下班回来。 “回来啦，”秋红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嚯，这么好些，差点没把菜市场搬空吧。” 王颂芝笑笑，“过年嘛。” 秋红接过一半回到厨房，“我们老家从来不过阳历新年。” “没事，就陪我热闹热闹。” 忙前忙后做完饭菜已经接近八点。两个人，简简单单一桌五菜一汤就已经足够奢侈，可到底还是冷清了些，于是又去楼下买了两瓶酒，两个人说说笑笑到半夜，都醉得稀里糊涂。 秋红不敢说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喝酒，更不敢说原来喝了酒之后，人会变得那么想哭。 她抱住王颂芝，觉得也许可以和她继续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 没等她下一步动作，就听见耳边王颂芝的声音问她：“秋红，我们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对吧。” 后来发生了什么秋红不记得了，只知道第二天醒来她们是睡在一起的。 她又是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的？也不记得了。 这样也好，可以理所当然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 过了元旦就是腊月，小警察越来越忙，说年底局里事情多，秋红也就跟着忙起来，她打算尽快把手里的货物清掉，然后一身轻松地迎接农历新年。 她对今年这个新年有了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期待，希望可以好好地过。 再次见到她姐是这天的半个月后。 街上已经挂上红灯笼，来来往往都是提着年货的人们。 附近一家超市打折促销，秋红为此挤在人群里跟一群大爷大妈抢东西。 这鬼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是她也会懒得打扮，比如那天，她穿着一身臃肿但是加绒的睡衣，小警察送的，脚上是一双土得掉渣的棉拖鞋，也是小警察送的。 “让让让让！”终于付完钱，秋红一面如此喊着，一面提着东西从店里往外挤。 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定，只见她姐摘了墨镜冲着她笑。 她姐显然是得手了，身上那件貂绒比她送出去的那件贵了不止一倍，还有她的高跟鞋，她的头发，她的脸。 她们姐妹二人的头发遗传自她们老娘，都是沙发发质，一不打理就容易变成鸡窝头，可是此时她姐的头发却乌黑油亮得像是王颂芝的头发，还打着精致的卷。 “我就说是我亲爱的meimei的声音。”唯独她的口音还是老样子，也许是花了点功夫练了的，可时间到底太短。 她将墨镜随意插在胸前，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以及她身后热热闹闹的店面，“真不知道原来你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 秋红笑了笑，刻意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看来很顺利，所以我的好jiejie今天是来给我送钱的？让我猜猜看，一万至少得有吧。” 她姐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咬了咬牙，从外套里面拿出两个厚实的信封，“我还没有那么多钱，这是还你和那个小警察的钱，这是……”她顿了顿，“是我的学费，你得帮我改掉我这农村口音。” 秋红接过信封，迫不及待拆开朝里看，“多少。” “一千。” 一千也不少了，事实上秋红压根就没指望她姐真的愿意给她钱，能有一千真应该烧高香。 秋红冷嗤了一声，“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 她姐说年后，还给了她一串有点奇怪的号码，让秋红赶紧把电话装上，说年后随时联系她。 秋红将纸条翻来覆去地看，“有钱人家的电话号码都这么长？” 她姐闻言，也学着她那样冷嗤，“土老帽，这是大哥大的号码。” 那天回家是她姐送的她，用一个司机和一辆贵得要死的黑色轿车。 才几步路的距离，秋红就已经有些晕车反胃，她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她姐和那辆黑车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等进楼道，早餐店那个女学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正站在路边觑着她和那辆离去的黑色车影。 秋红脚步顿了一下，却不准备搭话。 “诶！”女学生叫住她，“颂芝姐晚上有工作，让我告诉你她今晚不回来了！” 看来确实应该装个电话。秋红如此腹诽，冲人随意哦了一声。 女学生应该还想说些其他的，一直盯着她的背景。等秋红上了楼，才看见对方不甘不愿地离开。 年货被秋红搁在玄关角落，秋红没做晚饭，就盖着毯子缩在沙发里，漫无目的地发着呆。 不知不觉睡着，又不知不觉醒来，睁开眼，是王颂芝黑暗中的脸，抱着她，将她轻轻放在卧室床上。 “不是说不回来么？”秋红起身睡眼朦胧地问。 “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王颂芝身上的警服还没换，神色藏在阴翳里，显得晦暗不明。 “哦？”秋红意味深长地勾唇，“难道不是那个小姑娘跟你说看见一个男人开着豪车将我送回家，你怕我跑了，才回来看看我还在不在家？” 应该是被她说中了，王颂芝摘下警帽朝客厅走去，她坐在沙发上，将警帽搁在茶几上，一手提前热水瓶往玻璃杯里倒，“我干嘛要怕你跑了，我们只是室友，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你爱找谁找去好了，等结婚了，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听她这么说，秋红便明白那天晚上自己大概是拒绝了她的。至于具体怎么拒绝才让这个人半个月不着家，就不得而知了。 秋红不反驳，只靠在门边笑望着她，“送我回来的人是我姐。” 见小警察怔着了，秋红笑意更浓，“她傍上大款了，回来跟我炫耀呢，” 王颂芝神色奇怪地回头看她，秋红慢条斯理靠近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她还给我和你的钱，你都拿去吧，想想之前那么坑你还挺不好意思的。” 王颂芝又垂目将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 “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红包。”秋红笑道，“诶，你应该不是觉得可惜吧，想想当初要是跟我姐搞好关系，说不定过年红包还有你的一份。” 王颂芝默了默，抬睫一瞬不瞬对上她的视线，“秋红，觉得可惜的人应该是你吧。”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傍上大款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整天乐呵呵的小狗头一回这么严肃，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秋红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