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红发怪人
03 红发怪人
舒辞凝视着火焰，只觉迎面一道劲风袭来，一点微弱的火苗像吹飞的蒲公英，慢悠悠地落在她垂地的裙袂上。 一瞬间，火舌贪婪的舔舐而来，而她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团艳火湮没了她。 火光跃动，黑烟萦绕，浓厚的灰色遮蔽双眸，视野里只隐约可见一片惨淡的黑红。 烈火在叫嚣，自足下蔓延，在衣襟处翻飞，跃动的火凤凰，尖啸地啼鸣，撩动草木，吞噬星夜。它冲破枷锁，萌蘖中涅槃…… 舒辞看不见了，听不到人们熙熙攘攘中尖利恐惧的喊叫，和艾丽莲惊声地悲鸣。她看不到硝红的火光点燃了她，甚至感受不到身体有被灼烧的痛感。朔晦黑烟熏了她的眼，她失了明，倒伏在火焰的拥怀中。 …… 等她睁眼时，天光大绽，显然已是翌日，眼前却朦胧一片，像洗脸时水侵入双眼时所见，迷迷茫茫、模模糊糊的，光线被色散了。 她隐隐看到床边坐着的青兰色块。 “小辞，感觉好点没有……” 一双攀附着茧子的温手轻抚在她的额头，她的嘴唇触碰到了冰凉的玻璃杯边缘，清甜的水润湿了她的喉咙。 “艾丽莲，我……咳咳，我看不清你…” 声音还嘶哑着，声带颤动，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 “小辞，你当时……我看到你被火焰吞没了，我差点吓死了！还好还好，多亏伽尔把你救出来了，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以为……” 艾丽莲声线颤抖，喉梗哽噎，捧着舒辞的手也抓紧了，她哆嗦着抱紧了她。 艾丽莲给舒辞更衣时，把她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除了双眼失明，她身上并没有任何殇痕与疮疤。但她并没有过问舒辞为何会引火烧身，又为何身上毫发无损。 她不会问的，她尊重她的秘密。只要她平安……对，只要她平安就好了，仅此而已。 舒辞在艾丽莲视野之外偷偷地哭了，眼泪从她没有焦距的黑眸里落下来，是两颗陨落的流星。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清楚的很，火焰没有伤到她分毫，只是烟熏黑了她的眼。 这次的意外就像一个无声的警告一样，狠狠敲碎了她平淡无波的心湖。 艾丽莲，对不起…… 未来在她眼中扑朔迷离。 * 视力受损导致舒辞的生活产生了很大的不方便。现在的她不仅不能帮助艾丽莲工作，还拖累她照料自己。 她不愿再这样下去了，她亏欠艾丽莲太多了。她不想耽误艾丽莲工作，所以她总是一个人摸索到海边呆很久。 舒辞眼中的海洋只是一大片浅蓝的色块，天空泛着惨白的通亮，海滩是铺陈的厚厚棕黄。三种颜色相构，像一幅未完成的油画底图。她只能通过日光明暗判断时间。 这天，像往常一样，她坐在沙滩上，双腿浸入白噗噗的浪沫中，看着这幅缓慢完工的油画。随着时间流逝，困意拍打眼皮，禁不住的眼皮慢慢向下落…… 迷迷糊糊中，一道电光闪彻，似射出的箭矢，直击海中心，随之而来的，是“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穹，刺破耳膜。 她吓得睁开眼，却不再是通亮的天，只有灰蒙蒙一片，深蓝色块翻涌着，电闪雷鸣。 要下暴雨了吗？舒辞想着，平静地直起身，她要回去了。 可……眉心发痛，她又看了一眼大海，这次却不一样了。浪涛推搡着翻腾，深蓝色块中混着一大团黑乎乎的颜料，越来越大，似乎是向她游了过来，渐渐又显露出一抹红。 她愣愣的，直到那个黑色高大的物什訇然间扑倒了她。 红色脑袋埋在她脖颈处，紊乱的湿热呼吸拍打她的脸颊。舒辞傻了眼，她被这个红毛怪人压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找到了。』 “呼……咳咳，救……” 红毛怪人还未说完话，就一头扎在她颈窝处不吱声了。 啊啊？这……这什么情况啊！ 舒辞大脑晕乎乎的，双臂怎么使劲也推不开就算了，还摸了一手黏糊糊热热的液体，也许是血。 手上的触感除了血，还有衣物破碎下皮开rou绽的惊心动魄。 她试着拍了拍这个红毛的脸：“你还好吗？可以起来吗？……” 然，没有回应。 舒辞悲痛望天（色块）。她知道自己很倒霉，倒也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大活人死她身上吧！这下子可咋搞啊，她真的要玉玉了…… 她的嗓子不宜高分贝出声，只能干躺着，等艾丽莲发现不对来找她。 唉，这一天天的，心累…… 或许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世界留给她一片黑夜，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艾丽莲焦灼的呼唤。 “我，我在这里！艾丽莲……！” 舒辞不想让艾丽莲忧虑地多找，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努力抬高音量也不在意嗓子痛哑。 脚步声由远及近。 “啊，这是……！” 匆匆赶到的艾丽莲心下一惊，她看着一个高大的红发男性压着明显娇小许多的少女，心里腾起一股火气，她以为这个男人在轻薄他身下的少女。 可仔细瞧了才发现，这个男人浑身是伤，衣衫破损，似乎已经不省人事。 管不了那么多，她费力地推开红发男人，把舒辞从他身下拉了出来。 “这家伙，伤挺重啊……！”艾丽莲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尖，还有丝缕微弱的气息。 总不能见死不救，事不宜迟，艾丽莲带着舒辞紧赶慢赶叫了几个人，拿了担架拖着他去了诊疗室。 * 清早，舒辞坐在床边叠衣物，随便整理艾丽莲和她的床铺。 她的视力恢复得不算快，但是比之前只能看到色块好许多，可能这就是高度近视加散光的感受吧。阳光透过窗棱镜，折射出七色虹光，眼前铺满了大片大片的颜色，她感觉自己要被闪瞎了。 咚咚咚的叩门声突然响起，急促得迫不及待一样，她一听就猜到是谁了。 “进来吧。”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了，舒辞看到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裙的模糊少女走了进来，随即耳边炸响了她略带激动的声音。 “阿辞，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捡回来的那个红头发醒了，听梅娜说，他竟然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长着一副贵相，也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子弟，估计是追求刺激冲浪，结果被雷劈了，没想到还失忆了……” 米娅是她在镇上结交的一位朋友，是烘培师洛奇的meimei，这个小姑娘平日里热情活泼，交友广泛，也很喜欢从一些犄角旮旯里打探八卦并分享给她。 “嘿，我跟你说呀，那个红头发失忆后的样子可滑稽了，一声不响，明明什么也不记得，那眼神倒是凶凶的，恐怕以前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吧，喝水都还要犹豫很久，他该不会以为是我们害他吧，以为水里有毒？哈，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都这样怪里怪气的……” 米娅兴奋地喋喋不休，眉飞色舞，少女青涩的眉眼间融化了无限的活力，手舞足蹈的样子，自顾自地演绎。在舒辞眼中，那道天青色的柔和曲线从床头到床尾，晃晃悠悠的金发偶然撩拨的她的鼻尖，如同一刻也不停的舞者。 舒辞没听清米娅在说些什么，她静静地看着，而后浅浅地轻笑了出来。 “嗯？” 盈满的鼻音带着少女气的娇憨，米娅俯下身，拿手在舒辞眼前晃了晃，金色发丝纠缠着粼粼的黑色，海蓝的瞳孔包裹了略空落的墨色眼睛，她清淡的呼吸吐露在舒辞鼻尖上，空间变得逼仄，距离无限缩小。 舒辞感觉到米娅的靠近，却无法捕捉到她瞳色里一闪而过的异亮。 “啊……原来你的视力还没有恢复啊，好可惜诶，”看不到你瞳孔猛缩的可爱表情了呢… “这样吧阿辞，你应该还没有正式见过那个红头发家伙吧，我带你出去转转呗，老是待在家里可不利于视力恢复哦！” 米娅直起身，回归了安全距离，但是手不老实地揽上了舒辞的胳膊，低头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撒着娇。 “嘻嘻……走嘛走嘛！” 舒辞拗不过她，嗯了一声。 ―――――― ps：剧情推慢了，哈哈，只好先写点我这种双爱看的，摩多摩多！！！男主一下章见，很难想象他还没有正式出场就有了“红毛怪人”的外号，名声败坏了呢！ （悄眯眯透露小道消息，“红毛”不是人哦，可以先猜猜种族，后两章应该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