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蓝湾

    于微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她喝了大伯母给她倒的水后就没有意识了，应该是水的问题。大伯母以前待她算不上差，虽然不比亲生的，但是日常生活方面对她也不严苛，人也挺和蔼的。可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现在在一张沙发上，手脚被绑住了，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像一间休息室，有张梳妆台，有衣柜，但是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门。

    在于微尝试从沙发上下来的时候，门被打开了，隐约有点音乐声传进来。进来了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化着大浓妆，黑色露背长裙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但是这样的打扮还是遮不住岁月的痕迹。

    美女jiejie！

    这是于微脑子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她马上把这奇怪的关注点拉回来了，看着美女jiejie把门锁上了，知道jiejie虽美但不是善茬。

    于微摆出副害怕的样子，轻声的问：“jiejie，这是哪啊？”

    女人坐到沙发上，笑着给她解开绳子，说：“嘴还挺甜。这儿啊，是蓝湾会所，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个能赚钱的地方。”

    于微一听这话立马反应过来，直截了当地问:＂我大伯母欠你们多少钱？＂

    “哎呀，说出来怕吓着你，后面有六个零呢～”

    尽管有心里准备，但听到这句话于微还是吓了一跳。她知道大伯母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也知道她会去借钱，但没想到会这么多，她是怎么敢的？于微从高中毕业就没向大伯家要过钱了，这两年上大学拿奖学金和打工也攒了些钱，但这怎么够？这么大的债，还不上了就想把侄女买了是吗？怪不得突然跑来T市说有急事。

    于微是真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种事情。虽然很慌，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女人以为她被这个数字吓呆了：“数目虽然不小，但在这里来钱也挺快的。这里和那些小地方不同，来这儿的都是些钱多到下辈子也花不完的人，出手都很大方。而且啊，你运气很好，刚好有个顾客就跟我要你这款的，出价可高了，能给你抵掉不少债呢。”

    并不想要这样的运气，于微心想。

    “那位顾客刚给我打电话，说今晚就要点你。”

    “今晚？jiejie，是不是太快了点？我什么也不会，你就不怕我给你搞砸了吗？”还有其实我并没有这样的义务替我大伯母还债以及你们这样算违法的吧？我也没有答应你干这事儿啊！于微在心里念叨着后半部分。

    “不会也没关系，我会找人带你。你只要当个好看花瓶坐那儿就行。”女人轻轻掐着她的脸端详，“五官比例协调，眼睛大，皮肤好，身材也不错，虽然不是一眼看过去就让人惊艳，但条件比一般人好多了。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这皮肤啊。”

    这时候有人敲了下门，喊道：“华姐，饭来了。”

    华姐拿出钥匙转开门锁，接过门外递过来的饭盒。然后又把门锁上，随后收起钥匙，彻底断绝于微趁机逃跑的念头。她走到桌边打开饭盒，喊于微过去吃饭：“下午一点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于微挪到桌边坐下，盯着简陋的饭盒，一直没有动。

    华姐说：“吃吧，没毒。过了饭点儿了，给你叫的外卖。”

    确实很饿了，手机什么的也没了，应该是被收走了，现在确实逃不掉，于微也不管了，吃饱再说。

    她一边吃，华姐一边跟她说着话:＂我叫华玲，你叫我华姐就行。你手机我先替你保管着。你别想着跑，没用的。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情愿，看起来不哭不闹的，心里打着算盘跑呢吧？以前也有不愿意的，但多用点方法也就愿意了。我以前也不想干这行。＂

    于微只是埋头扒着饭，并不说话。

    华姐掏出了包烟，走到墙边打开了换气开关，又点了支烟，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拿到桌子上，抖了抖烟灰，吸了一口又继续说：“你吃完后，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再教你些规矩。我们这边呢，一般有两种人，自愿的和不自愿的。自愿的先从陪酒做起，被客人看上我们这边会谈价格，不自愿的呢直接强制打包给客人。你呢？是自愿还是不自愿？”

    于微心想，我不自愿又有什么办法？无奈地吃掉最后一口，说：“自愿。”

    华玲抱臂斜靠着桌子，看着她笑了一下：“还挺识时务，看得出来你很不情愿。放心，姐尽量给你找靠谱的，我呢不搞虐待这一套，在这一行里我这儿的待遇算不错的了。”

    华玲带着她大致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这里，于微一边装乖巧地听着，一边盘算着方便逃跑的路线。

    她现在所在的楼层是五楼，大部分房间是KTV包厢，还有一部分是供“员工”休息的房间。往上的楼层，有不同功能的娱乐包厢，还有类似于酒店的房间。往下的楼层华玲没有告诉她，也不让她下去看，大概是怕她逃跑。

    于微以为剩下的时间会让她自由活动一下，但她想得太简单了。华玲直接把她关在一间屋子里，还派了两个壮汉守在门口。她以太无聊为由求着华玲放她溜达一会儿，虽然成功了，但是那两个壮汉一直跟着她。于微不论是数量上还是力量上都处于劣势，她也不好轻举妄动，一直也没找着机会溜出去，最后还是被带回房间乖乖待着。

    不知道在房间里待了多久，华玲进来了，丢给她一条白裙子让她换上，再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感慨道：“年轻就是好，你也不用化妆了，那位客人呢偏就喜欢你这样素颜纯天然的。”

    于微跟着华玲出了房间，发现还有一个女生等在门口，华玲指着女生说：“这是曼曼，你呢，待会儿就跟着她进包厢，陪客人喝喝酒玩儿游。别担心，她会帮着你的，不会的东西学她样照做就行。那个包厢四个客人，我还安排了好几个姑娘跟你们一起。点你那个客人呢虽然喜欢你这样的，但是其他口味也喜欢试试，你自己机灵点，要浑水摸鱼保个清白，还是要把人哄开心了图个钱财看你怎么选。”

    于微听她这话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摸不准这个华玲到底是站在哪方立场，只知道自己肯定选浑水摸鱼，答了声“好的”便跟着曼曼往包厢走。

    进了包厢，里面的人已经喝起来了，说是有四个人，却只有三个男的，每个人都左拥右抱，男人互相干杯，还被两边的女人一杯杯喂着，桌边还有一个女生在给他们摇骰子。

    曼曼一进去就直奔坐中间的那个男人，娇嗔地喊着：“李少～你好久没来了！”

    那位李少看见曼曼也十分捧场：“曼曼大美女今天怎么来了呀，来来来，坐我边上。”他旁边的女孩很自觉地让开，到桌边倒酒。

    于微一看曼曼这架势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走过去还是站在原地，虽然她觉得自己更应该转头就跑，但是这样过于打草惊蛇，最好是趁着中途偷偷溜走。她这边开始盘算起了逃跑计划，那边曼曼也开始介绍她。

    “我怎么来了？给你带漂亮meimei来了呀。”她抬头一指于微：“喏，这不是你点名要的吗？云云。人小meimei今天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得来看着点，不然闹出什么幺蛾子，华姐可要给我脸色看。”

    云云。

    于微听见这个名字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这是刚刚曼曼问她想叫什么花名，她什么名字也不想取，就让曼曼随便叫，曼曼就说叫她云云。

    曼曼看她没什么反应，招呼她：“云云，愣着干什么！过来坐，这是李少。”

    于微只好扯出一个笑脸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热情地说：“李少好。”

    刚才李少旁边只有一个女孩让了位置，曼曼坐下了，这时本来另一边的女生也想起身，但是曼曼抢先说道：“哎呀没位置了呢，李少我坐你腿上，让meimei坐这儿好不好？”

    看得出来李少很喜欢曼曼，也很吃她撒娇这一套，于是二话不说把曼曼捞到了自己腿上，同她亲昵地调情起来。于微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给曼曼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于微观察了一下这三位客人，一开始她以为会是什么油腻中年男，没想到看起来都是二十几岁的花花公子，尤其那个李少，长得还不赖，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里，乍一看还挺人模狗样的，很可惜实际上是个衣冠禽兽。不过于微想不太明白，照曼曼说，是这个李少点名要自己，但现在看来他好像对曼曼兴趣更大。但不管怎么说，对自己没兴趣这是天大的好事，方便到时候浑水摸鱼溜走。

    她还没庆幸完，人模狗样的李少跟曼曼调情结束开始跟她搭话：“云云？还挺好听的名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接着说，“你看起来好小，几岁了？”

    于微笑了笑礼貌地答：“二十。”

    “在上大学吗？”

    “嗯。”

    “哪个学校啊？”

    于微一听这问题心说哥们儿你越界了，把这种私人信息告诉会所嫖客？万一传到学校去她还怎么在学校里待？

    她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另一个男人开口了：“承山，你之前不是喜欢成熟款的吗，这次怎么点了个这么可爱的？”

    李承山和他隔空碰了个杯，喝了口酒：“不是，给我弟找的。”说着又摸了摸曼曼的脸，“我喜欢曼曼这样的～”

    曼曼笑着骂他流氓。

    “你弟原来喜欢这口的啊。”说着又朝向坐李承山另一边的男人，“诶，你不也喜欢清纯可爱的吗。”

    “是啊，人都给他找好了，他怎么现在都还不来。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他要再不来，他喜欢的可就归我了。”

    李承山拿出手机应着：“行行行，我催催他。”

    于微感受到另外两人不怀好意像是在审视商品的目光，感到一阵恶寒，心里暗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曼曼给她递了杯饮料，用口型跟她说“无酒精”。于微接过来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好喝，又灌了两口缓缓胃里的恶心。

    嘟嘟嘟，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李承山打开免提，里面传来一个冷清又略微不耐烦的声音：“再打电话我就不去了。”

    “别别别，我错了，这不就等你一个了吗，你赶紧来，人我都给你挑好了，照你要求选的，保证你喜欢！”

    “我说了不用......”

    “你到哪儿了啊，再不过来我给你挑的人可要给别人翘走了啊！我辛辛苦苦给你找的人，你说的每一条要求都能对上，这要是错过了......”

    另外两人也开始起哄:“对啊，再不来人可就是我的了！”

    电话对面大概是被吵得不想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刚从学校出来，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