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浮岛进发 2

    帝国最南端，卡卡诺岛——

    亚夏站在舰船的甲板上，凝视着南方的海平面。

    映入眼帘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将埃多拉大陆分割成四部分的中心海。

    海面蔚蓝深邃，波光粼粼，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辉。

    本应是一片无垠的大海，浩瀚无边。

    然而，那理应延续至天际的景象，却在前方戛然而止。

    在视线尽头，海洋中央赫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唯独那片区域被吞噬幽暗无底，仿佛整片海洋被硬生生截断，水流向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倾泻而去。

    ——世界之渊。

    那景象，仿佛就像世界在此到了尽头。

    “世界之渊”直径约千米，深不见底，任何坠入其中的事物都将彻底消失，无人知晓它们最终会去向何方。

    狂风怒号，海面被搅得翻腾不休，在黑暗的深渊上空形成巨大的漩涡。

    而环绕着“世界之渊”的，是肆虐不休的风暴。

    乌云撕裂长空，雷鸣震耳欲聋，狂乱的海浪如癫狂的巨兽般翻腾咆哮。

    “……那就是‘世界之渊’吗？”

    尼洛站在甲板上，瞪大了双眼。他的声音低沉微颤，仿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亚夏微微眯起眼睛，静静地凝视着那片漆黑旋转的深渊。

    此刻，在他的身后，数十艘战舰排列整齐，第十五军团的士兵们已全部登船就位。

    浩荡的舰队在海上布下阵势，亚麻制成的船帆在风中嘎吱作响，船体随风浪摇摆，宛如猛兽在暗中低吼。

    率领这支舰队的，皆是海战经验丰富的悍将。他们征战海上数十年，从无败绩，个个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然而此刻，包括埃文德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震撼，无不屏息凝神。

    昨夜，当亚夏一行与其他部队抵达帝国大陆的最南端时，舰队已经停泊在附近的港口整装待发。

    亚夏率领的陆路部队花费了大约一个月才突破了崎岖的地形。首都以南遍布山岳和茂密的森林，他们不得不一边确保补给线一边推进，极大地限制了行军速度。士兵们身心俱疲，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与此同时，海军舰队则用了约三周时间穿越风浪肆虐的海域，抵达南方港口。尽管强风与巨浪在多个海域阻碍了航线，但由于海上航路比陆路更为直线，且在补给港停靠时效率更高，因此舰队比陆路部队更早到达。

    之所以采取海陆两线进军的策略，是为了避免因延误而产生战略上的漏洞。如果所有部队都选择单一的陆路或海路前进，将大幅增加遭遇敌军或反抗势力袭击的风险，从而可能导致整个作战计划崩溃。

    最终，陆海两支部队在帝国大陆最南端成功会合，并立即开始准备向更南方的卡卡诺岛出发。该岛距离此地不远，若海况稳定，仅需数小时航程便可抵达。

    在经历了一夜充分的休整后，军团于次日清晨启航，并在中午时分顺利抵达卡卡诺岛。而此刻，通往军队最终目标——浮岛的道路终于开启了。

    亚夏缓缓移开视线，从黑色的深渊转向那座漂浮于空中的岛屿。

    “世界之渊”的正上方，那座浮岛静静悬浮于空中。

    狂风裹挟着毁灭性的暴风在岛屿周围盘旋，肆虐的巨浪仿佛要撕裂天空般翻涌。然而诡异的是，浮岛周围却笼罩着一片澄澈的蓝天，仿佛与这片混乱的风暴隔绝开来，散发出一种不属于此世的平静氛围。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无法触及的存在。

    ——有哪里，不对劲。

    亚夏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那异常的景象。

    舰队上的士兵们在摇晃的甲板上站稳身形，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但就在这样的沉默之中，船上的紧张感攀升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骤然划破寂静。

    埃文德就站在亚夏旁，他锐利地盯着站在身旁的亚夏，冷冷地质问道：

    “然后呢？”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

    “你打算怎么登上那座浮岛？我可不觉得你有那样了不起的本事……还是说，马尔塞琉斯那家伙又想出了什么‘天才计划’？”

    埃文德冷哼一声，嘴角带着一丝讥笑：“别告诉我，你是在指望‘运气好就能成功’这种幼稚可笑的想法吧？”

    言辞如利刃般甩出，埃文德死死地盯着阿沙，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

    然而，亚夏毫无反应，依旧将目光投向那座浮岛。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远方的浮岛上，仿佛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埃文德察觉到自己的挑衅被无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声音变得愈加尖锐：

    “……喂，听到我说话了吗！？”

    然而，亚夏依旧纹丝不动。

    ——果然，哪里有些不对劲。

    黑发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目光紧紧聚焦在浮岛的某一处。

    ……

    一个月前，帝国元老院大厅。

    “你倒是说说看你的计划！”

    法比低声冷笑，“征服浮岛？第一步，你打算怎么登上那座飞在天上的岛屿？”

    另一位元老也立刻附和道。

    “没错。中心海可是未知的海域。即使能够穿越那片的风暴，军队也只会追入‘世界之渊’，更别提接近浮岛！”

    话语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马尔塞琉斯身上。

    他正坐在三派之一的头席位置，脸上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表情愈加不可一世。

    “马尔塞琉斯！”

    无法抑制的怒气让法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愈加尖锐。

    “别再沉默了！你的计划到底有没有可能实现！？”

    终于，马尔塞琉斯开了口。

    “首先，我想问一句。”

    他缓缓说道，那从容的态度更是激怒了元老们的神经。

    “诸位之中，谁曾踏入过‘中心海’的中心？”

    随着这句话，广厅再次陷入了寂静。

    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马尔塞琉斯身上。

    可他却只是不慌不忙地、隔着长桌环视着对面的元老们，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愈发显得从容不迫。

    “马尔塞琉斯！”

    法比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猛地从椅子上探身，语气焦躁地质问道：

    “别装聋作哑，给我个痛快话！你的计划到底行不行得通！？”

    终于，马尔塞拉斯缓缓开口。

    “首先，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冷静，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更是让元老们感到不爽。

    “在座的各位，有谁真正踏足过‘中心海’的核心地带？”

    这句话一出口，大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元老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们之中确实不乏曾经战功赫赫的老将，但那都是帝国版图还不过是半岛那么大时的往事了。

    帝国真正迎来大规模扩张，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在那之前，他们的征战范围大多局限于西部的罗伦提斯海岸线，或是亚瑟群岛周边——那片横亘在艾特里亚与东方扎法拉帝国之间的缓冲海域。

    虽然，帝国也曾经往南方大陆的萨赫兰多次发动远征，但所有行军路线无一例外都选择了较为安全的航道——沿着大陆海岸线推进。至于真的要横穿那片风暴肆虐、变幻莫测的中心海——在座的元老之中，没有任何人真的经历过。

    中心海——对他们而言，那是彻头彻尾的未知之地，更是无法直视的恐惧本身。

    元老们的目光闪烁不定，有人张了张嘴，却又很快闭上了。整个大厅弥漫着沉重的压迫感，甚至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马尔塞琉斯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原来如此。”

    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悠然地开口道：

    “换句话说，诸位对中心海一无所知，是吧？不论是‘世界之渊’……还是浮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