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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道来了金陵,奇怪一路上从未在船上见过他,连那位惹人憎厌的王世钊都不曾见到。一偏头,望见停泊于渡口的数艘大船,顿时有所恍悟,原来他们在另一艘船上。路上事宜均由平煜说了算,此事多半出自平煜的手笔,她怔了下,下意识四处找寻平煜,却见他正被几名官吏簇拥在其中。似是有所感应,转头朝她瞥来。两人目光相碰,傅兰芽颊边微热,一转眸,低头上了车。陆子谦瞬也不瞬在一旁望着傅兰芽,不曾漏过她每一个表情变化。他从她脸上读到了羞涩、找寻、专注,甚至还有默契,可以说,各种女儿姿态均展露无遗。然而这种种叫人心驰神往的表情变化,竟没有一种是属于他。他没想到自己可以被她无视到这个地步,原有的酸涩中,又添几分难堪和懊丧。最后,在她的马车启动后,他终于熬不住这份失落感,阴沉沉地出了一回神,末了,对洪帮主一拱手,只说自己要去城中探望父亲的故交,暂且告了辞,朝另一方向绝尘而去。金陵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富贵风流之地,进到城中,傅兰芽坐在车中,只觉街上人烟阜盛、靡丽繁华,处处不输京城,可惜此时她仍是罪眷身份,不能随意走动,否则的话,在城中四处看看,想来极妙。一行车马缓缓往城北走,路过一处宽阔的街道时,一侧酒楼上,投过来两道审视的目光。“呀。”看清马上的人,一位妩媚的红裳女子咯咯笑了起来,“jiejie,有趣,没想到这位都指挥使这般俊俏年轻,接下来这几日好玩了。“说话时,带着地道的金陵腔。另一名子绿裳女子似笑非笑地将拈了桌上葡萄放入口中,拉长声调道:“不过模样生得稍齐整些,倒叫你没出息成这样,你可别忘了尊主他老人家怎么吩咐咱们的?‘速战速决’!”红裳女子仍盯着平煜,嘴角轻勾道:“速战速决?说得没错,最好能速战速决才好呢。”话完,状似无意,拂了拂桌上的浮尘。绿裳女子眼尖,一眼看见她袖子所过之处,桌面全如被劈过一般,瞬间裂出无数的细缝。她面色一阴,旋即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道:“我劝你别仗着自己连了尊主教你的心法,便觉得天下无敌了,我且告诉你,你仔细瞧瞧,不说那位平大人,这些人里头,可有一个吃素的?红裳女子却不耐烦听她呱噪,眼见平煜等人已走,起身,往楼下而去,笑道:“我除了功夫,还有一样好处,便是脑子。功夫不及之处,不是还有脑子么,再不济,还有张看得过去的脸,你且少罗嗦,成与不成,三日后再见分晓。”说完,极为自信的一笑,转身走了。第77章到了城北一座宽阔大宅,平煜停马,令在此安置。傅兰芽顾不上打量那宅邸情形,一进到内院,便帮着林嬷嬷一道收拾行李,以便早些休憩。她们主仆不比武林中人,在船上行了小半月,早已累得骨头都痛,加之安置完行李后已是深夜,未等平煜过来,主仆二人便沐浴歇下。第二日起来,榻上没有平煜的踪影。傅兰芽昨夜睡得太沉,散着头发,坐在床边,努力回忆了一番,怎么也想不起平煜后半夜有没有来过。想问林嬷嬷吧,毕竟眼下不比从前,林嬷嬷对她和平煜的事心知肚明,一旦问出口,谁知林嬷嬷会不会端出那套闺阁规矩来训她。因此她反倒不如从前坦荡,琢磨了半晌都不知如何启齿。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不着痕迹的问法,乌眸滴溜溜朝林嬷嬷一瞥,谁知林嬷嬷不等她开口,便瞟她一眼,自言自语道:“昨晚平大人来时,都已近寅时了,早上天刚亮又走了,一整晚都没几个时辰可睡,说起来当真辛苦。照嬷嬷看,这都指挥使委实不好当,每日不知多少事要cao劳,片刻不得闲。所以嬷嬷说,这天底下的东西,历来没有白来一说。”傅兰芽听了,担忧地蹙眉。到了金陵之后,情势更比从前复杂,为了防备东厂,平煜自然不敢有半点懈怠,她不用想也知道平煜眼下必定事忙,可平煜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舟车劳顿了近半月,好不容易到了金陵,竟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长此以往,熬病了可如何是好。她味同嚼蜡地用完早膳,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又回房拿了母亲那本快被她翻烂了的小书来看。行程已过了一半,离京城越来越近,她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除了想帮自己之外,更想帮平煜。事到如今,她已知道书上的图腾便是坦儿珠上的花纹,比起从前的毫无头绪,再看此书时,多多少少有了底。她也知道,王令所有的秘密都跟蒙古离不开关系,母亲甚至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的药引,母亲背负了这么多秘密,死后又留下这本满是鞑靼文的古书,若说这书没有古怪,怎么也说不过去。因为这个原因,她总觉得,若是能早日勘破这书里的秘密,平煜对付王令时,也许又会多一份胜算。盯着画着图腾的那页细看一番,发现那图腾位于山峰之巅,而那山峰线条两旁凸起,当中却又凹陷下去,状若驼峰,又似双月,不由暗忖,若是此山在当年的北元境内,不知单凭这幅图,可否找到山的具体位置?近日暮时,仆人来送膳。那仆人刚摆好膳具退下,平煜来了。傅兰芽见他果然满脸疲色,忙从桌边起来,迎过去,“平大人。”仔细瞧他一眼,又柔声道:“可用过膳了?”平煜怔了一下,只觉她这句话如清泉一般缓缓灌入心间,说不出的熨贴清凉,一整日的奔劳顿时消弭于无形。他心头微喜,嗯了一声,在桌旁坐下,道:“还未用过膳。”林嬷嬷见状,不等吩咐,忙从拿食匣中取出一道干净碗箸,放于平煜面前。平煜动箸前,踟蹰一下,抬眼望向傅兰芽因路途颠簸而瘦了几分的脸颊,少顷,指了指桌面,道:“这道熏鱼银丝面,是金陵小食,颇能开胃。那道菜名碧丝咸水鸭,是本地厨子所做。金陵人素爱食鸭,自前朝起便常有百姓腌制鸭rou来食,有一鸭多吃之说。你不妨都尝尝。”说完,垂下眸子,不再作声,沉默地提箸用膳。傅兰芽看向桌面,果见桌上摆了不少以鸭rou做的佳馔,想起从前曾在哥哥书房见过一本,上提到金陵板鸭,曾说:“购觅取肥者,用微暖老汁浸润之,火炙色极嫩,秋冬尤妙。”记得她当时见了,还对板鸭颇为向往,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真在金陵吃到。她心一暖,默默看平煜一眼,先拨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