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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了,孩子他娘今天炖了腊排骨,留下吃顿饭吧。”厨房里的女人们听到声音,也纷纷掀帘出来看,这一看就舍不得放走了,又是泡茶又是煮酒酿,还往碗里加了圆滚滚的荷包蛋。更有手脚麻利的,饭没吃完,客房已经收拾得妥妥当当,说这城里没有客栈,下一个村子也离得远,赶夜路辛苦,还是住一晚再走吧。“公子成亲了吗?”“还没。”婶婶听得眉开眼笑,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多吃点,别家可没有这么鲜的腊味。”云倚风问:“不是月照城的特产吗?”“不是。”婶婶道,“我们是外乡搬来的,这是倪家村出名的腊云腿。”提到倪家村,再往下聊就顺畅了许多。这家的男女主人都是健谈开朗的,说起当初白河改道的事情来,滔滔不绝,提到那位温文尔雅的廖小少爷时,亦赞不绝口,连说他不像别的官员那般凶恶使坏,一直都是挨家挨户耐心分析利弊,遇到家中贫困的老人,还会自掏腰包多添一些安置费用。“凶恶使坏,是怎么个坏法?”“哟,那可多了去了,官府虽明令禁止打人,可架不住雇来的混混心思歹毒啊。”大婶道,“我们村落在廖少爷手里,算是祖上积德,天大的好运气。听说在别的镇子里啊,那些不愿走的百姓,有被蒙着麻袋一棒子敲断腿的、有被一把火烧了粮仓的、还有三更半夜给你往家里放毒蛇的,冰凉一根绕在脖子上,吓都要吓出毛病来,你说搬不搬?不搬不行。”云倚风吃惊地问:“哪个镇子这么倒霉?”“哟,这……我记得是水井口镇吧,王姐的娘家。”大婶回忆,“她大哥当时被折腾得够呛,后来连银子都顾不得领了,连夜收拾包袱去了平安城,生怕被子里再蹿出一条毒蛇来。”“这样啊。”云倚风点头,“那是挺吓人。”星辉落了满地,染得草叶泛出银光。飞霜蛟长嘶一声,鬃毛被风吹得向后扬起,蹄下晶莹露珠飞溅。大婶站在门口,揣着手颇为遗憾。怎么也不住一晚就走了呢。大叔将她扯回房中,行了,那般风雅俊秀的公子哥,是你侄女能嫁的吗?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我看村头老徐的儿子就挺好。豆火油灯被“扑”一声吹灭了。夜风彻骨凉。……望星城中,老吴打着呵欠抖开被子,还没等上床,就觉得耳后一阵阵的阴风。他沉着冷静地说:“王爷在隔壁。”林影蹲在窗户上:“我已经去见过王爷了,但他似乎心情不好,出了什么事?”“出了许多事。”吴所思示意他进屋,“太妃派你过来帮忙的?”“是。”林影道,“这么久不见你和王爷回去,也没个书信,该不会是红鸦教当真死灰复燃了吧?”“和红鸦教没关系,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吴所思差人去泡茶,“说来话长,先坐。”桶一样大的茶壶“咚”一声摆上桌。林影发自内心地说:“看来这话是真挺长。”隔壁房中,季燕然睡意全无,觉得房间里憋得慌,怎么躺都不舒坦,索性翻上屋顶,枕着手臂看星星。心里闷钝夹裹烦躁,往事生出尖锐的倒刺来,牢牢勾住血rou,稍一触碰就刺痛抽搐。以及,他还有些担心云倚风的身体。虽说风雨门弟子遍布天下,但总归……一声长叹后,头疼更甚,烦闷也更甚。另一头的密林里,云倚风正坐在树下,被一群土匪举起大刀火把,明晃晃围着。“我当真只是个穷酸书生。”他苦口婆心地说,“没爹没娘,即便绑了也勒索不到赎金,不如各位大哥行行好,放无辜的人一条生路吧。”为首那人“呸”了一口,狠狠道:“没银子,那我们就将你卖了!”云倚风额头渗出冷汗,他强压住心口越来越尖锐的钝痛,尽量让呼吸平稳:“我这样的病鬼,卖给谁家都是祸害,你做这一行也得讲信誉,否则若是买主抬着我闹上门……咳……”话没说完,他身体便向前一倾,喷出一口鲜红的血。那帮土匪被吓了一跳,赶紧后退撇清关系:“我们可还没有动手啊!”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第47章故人旧事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路踩着落叶与枯枝。“沙沙,沙沙。”那伙土匪握紧手中大刀,虎视眈眈地靠近密林,而云倚风也撑着坐起来,两枚飞镖轻轻滑落衣袖,在指间闪出暗光。来人是个年轻男人。他穿一身绛紫锦衣,腰带绣金镶玉,上头挂满一圈玉佩香包,还斜插了把折扇。手指很长,长得一点都没浪费——少说也套了七八个戒指,又是黑虎头又是老翡翠,明晃晃地举在那里,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刻在脑门上。“咦?”见面前明晃晃一圈火把,他吃惊地停下脚步,“你们想干什么?”我们想干什么?土匪头目喜得险些掉下眼泪。月黑风高,无人密林,地主家的傻儿子。此时不抢,更待何时。他面色一变,凶神恶煞就扑了上去,其余人也赶忙举着刀哇哇助阵,结果还没等靠近,就平地飞出一丈五,“砰”一声砸在了云倚风身边,也不知是跌伤了哪里,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随手一抱就开始哀嚎,云倚风眼前发黑,挣扎了两下都没能把这臭虫甩掉,倒是又将自己生生逼出一口血来。那土匪毫无防备,只觉得脑门上一热,眼睛就被血糊满,顿时五雷轰顶,“啊!我死了!”云倚风:“……”林中惨叫不绝,那些土匪如沙包一般,被接二连三丢到水坑中,鼻青脸肿大哭求饶。年轻男子这才拍拍衣袖上的灰,走到树前伸手:“哎,你没事吧?”云倚风看着那缠金镶玉嵌翡翠,周围还要转一圈红蓝宝石的豪华大扳指,再度有了想吐血的冲动。眼前冒出金星,在昏迷之前,他发自内心地想,是真的丑。……木板床梆硬,上头没铺几床褥子,硌得脊背生疼。脑袋边也不知摆了什么,三不五时就会飘来一阵汗臭味。一只大虫蹲在窗口,不断发出破勺子刮碗一般的尖锐声音。“嗡——嗡——”“嗡——”跟催命符没什么两样。连晕都晕得如此不安稳,云倚风心脏狂跳、忍无可忍,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是一间破房,名副其实的“破”,又漏风又发霉,床是用门板胡乱拼的,铺了张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枕头上也漆黑一团,皱巴巴酸菜一般,看着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