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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来寻我那相好的?”“若你来寻他,我是不管的。”这油泼辣子上来就怼的风格,苏令蛮觉得分外熟悉,她摇摇头道:“陆郎君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其实,我此次来,是为你解决一道难题。”陆雪衣敲桌的手一抖,稀奇的“哦”了一声,“难题?”挑眉而来,便是媚骨风情。苏令蛮吃不消地拍拍胸口:“陆郎君,您可悠着点,我还小,经不起挑。”陆雪衣一怔,还头一回见有身份的小娘子这般直白:“敢问小娘子是哪家的贵女?”“贵女不敢当,我乃从司簿二女,苏令蛮,郎君叫我阿蛮亦可。”苏令蛮没有那起子门第观念,本是为了任务而来,现下觉得陆雪衣某些方面颇对脾胃,便放松了心态。这人假真诚还是真真诚,陆雪衣这见惯了各色人等的,是分得是清清的,见苏令蛮如此,那十分的防备心理便松了点,成了九分,重新斟了杯茶一饮而尽:“难题?”“我陆雪衣这辈子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哪还有什么难题?”苏令蛮目光一转,落到这宽敞的庭院,屋子内部建设与外头相同,老旧朴素,实在不衬这么个丽色红尘:“陆郎君既与钟将军两情相悦,忠将军又为何陋屋藏娇于此?”陆雪衣一哂:“断袖分桃,龙阳之好,哪个世家子不是藏着掖着,有片瓦遮头,有寸土落脚,陆某便知足了。”“陆郎君当真知足?再无恨憾?”苏令蛮视线落到陆雪衣左腿上,因习武耳力要比寻常人强一些,她刚刚便发觉,陆雪衣左脚的足音要比右脚重些,虽极力掩饰,但左脚内里的一点垫高的梆子还是会有道印子——实质上,陆雪衣是个跛子。苏令蛮想起曾经听过的一桩韵事,当年陆郎青衣一曲【望江都】惊为天人,假以时日未尝不可登东望三楼,脱名旦之伍,成一方大家,可惜……“陆郎君就不想报仇?”“报仇?”陆雪衣心灰意冷:“小娘子说笑了。”☆、第44章螳螂捕蝉陆雪衣自然是不会对着一个新上门的小娘子掏心掏肺。“小娘子闲得慌,不如回家绣绣花,扑扑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依稀透着看心灰意冷的倦淡:“前尘过往,陆某已不在乎。”花厅里唯独门帘子的珠串还有点精致的意思。苏令蛮手指无意识地捋着湿漉漉的头发,眼睫规规矩矩地垂着,心思却还在定州曾经的只言片语里打转。过去那些传闻大多当不了真,可有几桩却是确定了的。陆雪衣当年够红,也够傲。【望江都】不好练。他有过野心——但他腿折了,还是被独孤勇使人打的。苏令蛮歪着脑袋淘气地笑眯了眼,竖起一指指着头顶:“若我告诉郎君,这定州的天……塌了呢?”陆雪衣眼皮子动了动:天……塌了?定州人都知道,这定州的天可不是那高居庙堂的圣人,亦不是权倾朝野的杨宰辅,而是那镇守定州十来年的独孤大司卫。有门儿。苏令蛮指尖松了松,鼓动道:“阿蛮一直觉得,人生在世,若能快意时不快意,还有甚乐趣?”——能快意时不快意?陆雪衣错愕地抬起头,眼前悠哉而坐的小娘子,明明形容狼狈,浑身被大雨淋得精湿,可一双大眼仍如水洗过一般明澈,几乎一眼看得到底。他这半辈子从底层摸爬滚打着过来,什么人没见过?可这样的一双眼,也只曾在万事不懂白纸一张的懵懂婴孩身上见过。这是一个难得干净的人——若不是心计太深的话。“你是说,独孤信……没了?”陆雪衣演过旦角,唱过大戏,可此时也无法掩住面上的波动。他半信半疑,面上便带了点意思出来:“小娘子还年轻,恐怕不晓得祸从口出的道理。”苏令蛮一哂,要叫一个老江湖相信她,那么少不得要拿出些证据来,至于旁的那些复杂的歪歪绕绕,她玩不过陆雪衣,也不必要玩。苏令蛮转头,朝身旁一直静默着的黑衣护卫伸手:“把你主公事先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莫旌一怔,心道这苏二娘子好生精乖,居然早就知道主公留了后手,手已经乖乖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块铁牌子,有些见识的,也都能认得出这是何物——独孤家的家主令。独孤信身上有两样物品,是常年无休睡觉都带着的,一是虎符,二便是这家主令,曾与手下戏言曰:“牌在人在,牌亡人亡。”“陆郎君,有此物在,还不信么?”陆雪衣交换双腿,眼波横扫处,是春意含波,脉脉含情,嘴里的话却是老辣:“大司卫身死,你主公好大的本事,可否透露一二?”这是要保证来了。也是,谁能将脑袋扛着去做那不知根不知底的买卖呢。苏令蛮不动声色地朝莫旌瞥了一眼,见莫旌微微点头,才坦言道:“太守府的赏梅宴,郎君肯定知道了。”“自然。”陆雪衣点头,他身靠钟辛谅,消息要比寻常定州百姓更灵通些,他甚至知道大司卫去那,是为了撮合女儿与一个京畿贵人。京畿贵人?陆雪衣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你是说那贵人杀……了……”苏令蛮的表情肯定了这一点。他猛地靠向椅背,长出一口气,京畿贵人,姓杨……陆雪衣怔怔地看着头顶,蜘蛛在房梁斑驳的一角来来回回,织起了蛛网。眼见他又不答话,苏令蛮又道:“郎君当年既能在花家班立得草头,唱出【望江都】这等惊艳之作,必是个疏朗开阔的君子,缘何如今如此瞻前又顾后?世上之人但凡要成点事,哪个不是千难万难?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郎君难道还要白白放过?些许风险都不肯担,郎君之恨怕是永不得报,还要——”“还要什么?”陆雪衣眼帘微阖,似是一滩死水,但苏令蛮从他交握的双手里能看到水下微澜。“还要拖累钟将军。”“钟将军忠义,可独孤勇不同,他素来刚愎自用,又嫉贤妒能,当年钟将军得了大司卫青睐,他便能时常寻钟将军晦气。钟将军大度,不与他计较,又有大司卫压着,独孤勇无法,便把气撒到了郎君头上,毁了郎君前程,郎君不恨?”陆雪衣龇了龇牙,无法从齿缝间透出一丝不恨,耳边又是那噩梦般的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卡啦啦。他怎么可能不恨。每一次阴雨天气,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