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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了。杨廷一哂,亦盘膝坐到了长几前,恰与苏令蛮面对面。幽幽的烛火下,小娘子容色更见姝艳,眸若点漆,唇似朱丹,红色长襦下露出的肌肤明晃晃得打眼,杨廷微微移开视线,沉声道:“你倒沉得住气。”“那敢问郎君,煞费苦心叫阿蛮来此,所为何事?”苏令蛮垂下眼帘,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半敛住几乎要扑出来的春水桃花。杨廷突得心生烦躁,思及从前那胖成一团球的小娘子,更觉得眼前便是活生生的祸水红颜。扯了扯扣得一丝不苟的襟口,靛宝蓝色的立领下,露出的一截脖颈修长如玉,灯下透出几乎透明的质感。杨廷伸手也斟了杯茶,仰脖饮尽,压了压直窜上来的心火,出口的话不自觉地便带了火气:“方才与你搭话之人,你切记离他远些。”杨廷警告道。苏令蛮不以为然地挑起眉:“你是说与我一同要话本子的那位俊俏郎君?”杨廷重重地落了茶盅,冷哼一声:“正是他。”“为何?”苏令蛮紧紧地盯着他。“缘由你实不必管,只需记得,你惹不起。”苏令蛮嗤地笑了一声,一手懒懒地拄着下巴,半个身子前倾,几乎一下子要冲到杨廷面前——长几很窄,两人几乎是鼻息相闻。她软软地娇娇地道:“莫非是你……嫉妒了?”如兰似的气息几乎喷到杨廷的面上,杨廷垂眼看去,尚能看到菱角似的唇瓣软嘟嘟地翘着,仿佛往前一触,便能捉了抿在嘴里品一品究竟是何滋味。他硬着声道:“笑话?嫉妒?”“我堂堂魏武侯杨廷……”话音还未落,微凉的唇,便碰到了一处柔软温暖的所在,透着股女子香甜的水汽。苏令蛮义愤地,带着一丝恼怒地凑了上去,厌恶极了杨廷口中的生冷不屑,报复似的贴着他的双唇,吻了上去。杨廷下意识地便将唇合了,将那至软至甜含在唇齿间,生怕化了一般,受诱惑似的微微探出一点舌尖,完全忘了此前的初衷。他半倾着身子,与苏令蛮隔着一条长几缠绵而热烈地亲吻。壁灯哔啵地跳着火花,幽幽落在两人身前,半明半暗间,杨廷微微阖起双眸,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眼前是一团火,要将他完全烧尽了似的。双唇碰触间,苏令蛮低低地笑了,双眸淌出琐碎而淘气地笑意,笑音透过震动传入杨廷的唇间,他恍然回过神,一把推了开来:“你!……”杨廷哑然,心道:果然是媚色入骨,连自己都着了道。“我什么?”苏令蛮弯起双眸,满面的绯红里,露出豁出一切的紧张,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杨廷。脱口而出道:“郎君且看一看,阿蛮可还能入眼?“☆、第102章口嫌体直杨廷自小便知,自己长得极好,是世上难得的俊俏。少时便受那些妇孺欢喜,近些年来,投怀送抱的小娘子更是层出不穷,只可惜到如今,还没有一个能通过重重侍卫的封锁走到他近前,满打满算,也只有苏令蛮一个。杨廷承认,自己大约有另眼相看的一部分——因了麇谷居士的缘故。可他又恼怒苏令蛮轻而易举地辜负了这份信任,用她女子的天性轻易地诱惑于他,此时又企图凭着一个亲吻登堂入室:纵使这个吻味道不错,滋味甚佳。杨廷几乎是迅速就平息了因为一个吻而起的一点欲念,身上窸窸窣窣起的麻痒重让他重新退回厚实而冰冷的围墙内,面上又恢复了成了一惯的冷漠,讥诮地反问:“就凭你?一个轻浮浪荡的吻?”苏令蛮面色倏地一片惨白,方才耳鬓厮磨下产生的一点血色连同心底堪堪浮起的细碎的快乐,“嘭地”一声,全数消失了,如梦幻泡影一般。她讷讷道:“……轻浮浪荡?”“原来如此。”苏令蛮此前想过种种被拒绝之由,却从没一种,是来自于自尊的被鄙薄。杨廷揩了揩唇,似恼似怒,可偏偏唇间还残留着方才清甜的触觉挥之不去,他鬼使神差地道:“若你愿意,入我府内做个孺人,倒是也可。”苏令蛮冷冷地笑了,眼眶发红,牙齿发紧,隔着一道长几,两人几乎是隔了一道天堑。“孺人?”“想得美。”杨廷的话,如一把锋锐长刀,夹着十二分之势,将她牢牢钉在这冰凉彻骨的墙壁上。唇间残留的一点余温不断嘲笑着苏令蛮的痴心妄想,她气极反笑:“你以为我稀罕?”她捧着一颗拳拳之心而来,却只落得这“轻浮浪荡”四字,这侮辱比从前那些鄙夷她太过肥胖尤胜,比被石头相掷更痛——只因这把刀,是她亲自奉送给眼前这人的。若非这烛光太朦胧,若非他眸光太迷人,若非退婚之举太惊喜,仿佛险死还生,星火燎原…她怎会吐露心声。杨廷不太明白。他这辈子相处的女子太少,除了早年便伴着的乳娘,也唯独一个苏令蛮走得近些。“你心慕于本侯,不是么?”杨廷面上露出微微的不解之色。以一个从七品文官之女,能入得他府内已算是高攀,何况一个有品阶的襦人。杨廷的好姿容好家世,让他从来获得太易,并不懂得体恤或珍惜。何况自小到大,在他身边之人无一不是对他有所求,真真正正一心向着他本人的,一个都无。他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靠近之人,亦不太懂得如何去爱人,看着苏令蛮面色发白,心底又仿似被什么庞然大物翻来覆去地搅过一般,不由抿着唇纡尊降贵地道:“我既占你便宜,你可求一件事。”苏令蛮笑容甜得发腻,跟一条蛇似的扭曲着爬过杨廷的心底:“娶我。”“除了这件。”杨廷皱眉。“除了这件,我旁的什么也不求。”苏令蛮讥诮地笑道,学着杨廷刚刚的表情:“莫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杨清微一个男人。”她之前那腔可爱的虔诚的不顾一切的欢喜与爱情,随着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早已被自尊绞杀得成了一团恶臭的泥浆。既是轻浮浪荡,她便做足轻浮浪荡。苏令蛮足尖一点,身子轻飘飘便过了长几,红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未及杨廷反应,纤白的手已经扯着靛宝蓝的袖口缠了上去,另一手顺着脖颈往下一拉,人已经贴了上去。杨廷身体反射性地僵直,手脚完全不受控,忘记了早先学过的一切招式,只愣愣地看着小娘子横冲直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