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总得放点洋屁
“混沌初开，天地未明。虚无中清浊难辨，一鸟名曰鹏，食清气而荡浑浊。大道以此造化筑无穷，开九十六亿八千万明星，供孕灵之气于虚无之间有所依。” 有人声顺风传入山间，只是没有飘出去多远便在云中消散了。 这里是聚灵之地，千余座万丈灵峰坐落于此，天顶的云雾被灵力吞吐，缥缈却有着近似恶浪的汹涌。 灵峰表面如同刀削，山体与天地近乎垂直，像是被强者切割而成，非常人可攀登。 在此地修炼的多为异族，鲜有人类停留。石林间有怪树横生、异兽飞禽，皆开灵智，等待着机缘。这些异族修为之高实力之强让人在敬畏之余多了几分胆寒，纵使是大千的修士们急着赶路，思量再三也会选择绕开此地，化作流光匆匆而过。 然而这里的一处陡崖之上，却有座红木搭建的凉亭。 被群峰环绕的小小造物恰似云端仙阁，它独自攀附于峭壁之上，显得格外古怪，像是为了迎接谁匆匆赶来，带着急切与惊喜，没有融入这石林奇观。 亭间有人影两道，一道青发白袍，抬手见云雾翻滚，拂袖现苍茫之气。这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他散发的气息，如同以竹芯沏茶，清冽淡远；语调中的愉悦又让这气息的生机蓬勃，难以分辨是因为其本身的特殊还是被情绪所染。 男子望向好友，眉眼带笑，讲述着独一人所知的故事。 另一道黑袍人影藏在凉亭与奇树投下的阴凉中，有闯过那些遮挡斑驳于身上的光。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那些光点使那对黑色眼眸显得更加深邃。 黑袍人的眼中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显然对这故事的后续还有些好奇。 “而这九十六亿八千万星经由灵气洗礼各自孕育出无数灵智，这些灵智彼此争斗，那些明星，也在无休止的战争中碎裂。” “无数灵智陨落，残骸与破碎的明星交融，碎屑间互相牵引，在这个无法分辨时间的虚无中，岁月流转，残骸上生出新的生命，他们将碎屑称作位面，而自身便是位面之灵。” “真的假的。” 青年模样的人听完，便开口询问，这个故事他还头一次听。 “我梦到的。” 青发的男子笑了笑，说着玩笑似的话，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常人都说菩提树下悟道乃大机缘，菩提本身的梦倒是不曾听人提及，今日也是开了眼界。” 寻常人听到这等回答只怕会拂袖而去，但青年清楚友人的特殊之处，只是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先前我多次拜访无尽火域，奈何萧兄这些年于下位面清扫邪族残余，未能见上一面，便只能写下请帖，寻一个萧兄清闲的日子讲述此梦，未曾想到，这一等竟是十年。如若不然，此等趣事或早已成为坊间谈资。” “咳，那些下位面数量之大难以估量，亦有难解迷题，我也得花费一些心思才能想出答案。”听到这带着抱怨意味的话，青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十年这个词对自己来说已经变得短暂，因为短暂他甚至没有回过大千一次。 不知多少年前，莽荒古域的菩提古树化为人形，直奔炎城与自己相认，萧炎自然是乐于朋友实力精进，安排他暂居于焚天山脉，时常与其讲述人类修士的修炼法门，或一些风土人情，帮助这古树融入大千。 而这些能当做闲聊的谈话中，菩提总是会换着花样加入一些调侃，他当初将菩提子赠予他人的举动菩提也看着，并多次对此表达了不满。 今天就把他比作了坊市间的闲客，知道点什么就忍不住同别人分享。 对菩提古树的控诉，萧炎只能表示无奈，他提的次数多了，这段被他扔进犄角旮旯的记忆也被翻了出来。 当初那么做是为了安抚其他强者，毕竟大家的目标都是菩提树三件套，所有好处都被他一人得了，就算不想树敌，那也不是他能说了算。 “菩提兄既然邀萧炎过来，想必对此梦有所感悟。” 这借花献佛的事被人给抓包了，当事人表现得极为不满，他理亏在先只能撇开话题。 下位面的迷题…… 菩提嘴角一抽，堂堂主宰怎么可能被下位面的东西难住，估计是自己的请柬送到了府上这么久以来他就没回过家，也没人将消息转告他。 以这人的性子，没有确切的域外邪族消息，又处理完几个位面的事，便要花上几年去游玩一翻。 无尽火域又运行的井然有序，大千宫的会议他也只出现一道虚影。哪里会有人去叨扰他。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些时日吃过这“闭门羹”的人还不在少数。 萧炎不摆强者架子，也不懂什么强者的余裕，邪族一日不根除，他便一日不罢休。下位面又何其多，据他所知，这么一来二去，就是那武境的主宰要找炎帝商量事宜，也只能亲自前往那些偏僻贫瘠的下级位面。 菩提看着友人略显尴尬的样子笑了两声，没拆穿这蹩脚的遮掩，沿着话题说了下去。 “菩提自身是不会做梦的，但有人曾在菩提树下悟道，就此种下因果，这梦境应是萧兄的，机缘也是萧兄的。” “机缘啊。” 这个词如今离他很远，作为大千世界的主宰，再难得的强者遗迹，再复杂的丹方药贴也难以让他意动。 主宰境锁住了他。萧炎隐隐能感觉到，主宰并非顶点，不说天赋过人的牧尊，即使是他也有提升的可能。彻底跨入一个新的境界，但那始终差了一线，如今看来，还真是需要一个天大的机缘。 “大千对苍生来说广阔无边，但是对萧兄而言还是太小。” 菩提见他平日古井不波的眼睛突然明亮了几分，知他对修炼一事比常人所言的更为热切，颇为感慨的继续说道：“梦中的鹏本应是与大道一并重要的，但唯独它我记得不甚清明，若不是有个声音告诉我那是鹏，可能就将它略掉了。” “鲲鹏击水三千里，组练长驱十万夫。” 萧炎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随口说了出来。 “此话何解？” 大千世界和众多下位面的鹏是真实存在的魔兽，菩提一时间对萧炎没头没尾说这么一句不太理解。 “哈哈，没什么。”萧炎抬起头，一念之间捕捉到了一缕灵光，大笑了几声，“寻常人将海潮的壮阔比作鲲鹏击水，我们未尝不可将梦中的星河迸裂的奇观也这样比喻。” “萧兄的意思是，梦中并没有鹏？” “或许没有，也可能这星河仅仅是鹏旅途中的一站，又可能这存在的一切，清浊二气、亿万星辰、空间、时间，对他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无意识产物。” 整个大千仅两人知道，炎帝萧炎是穿越者，即使在那蔚蓝的星球上并未待上太久，以至于没有什么留念。 强如至尊，那海潮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脚底的凡景，自然不会赞扬，更不会用意象去装潢。 但这既然是他的梦，那以地球的思路来解读或许更加正确。萧炎乐忠于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山水，赏花草。 记忆随着思考越来越明晰，萧炎想起了关于鲲鹏的故事。 从头到尾，鲲鹏是从北冥前往南冥，他的翅膀如同从天际垂落到海面的云雾，朝阳落日将彩霞印在上面。人们看到这瑰丽景象赞叹不已，而鹏只是过客，他将前往天池。 萧炎抓了一把山间的雾气，如果有古代的诗人在，这里怕是会当做传说中的北冥。 “该出发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要来了。” “这么快就要回去？”菩提站了起来，他不太明白萧炎弄懂了什么，这还没聊上几句就急着走，难道他还没有研究透彻人类的待客之道，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 “我倒是不急，但是有人已经催起来了。今日萧炎先行告辞，他日定登门拜访。“像是应了他的话，聚灵之地的云雾便汇聚成了一个气旋，中央银芒闪动。 向菩提古树一拱手，炎帝便踏入那银芒，前往未知。 “多谢。” 菩提听到友人消失的一声轻叹，这自然不是对他说的。他身形一动，划破空间试图跟上黑袍青年的脚步，但气旋将他拒之门外，很快便消散了。 显然这机缘是独一份的。 “主宰确实是大千的顶点…但不是你的。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大千也决定帮一把。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吗？” 菩提望向天空，又复杂的看着红色凉亭，良久才摇摇头隐去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