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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呗,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呗,好死不如赖活着



    问题没发现之前,你看什么地方都觉得合理。

    可一旦发现问题,就会发现全都是问题。

    周女士坐在沙发上捋着自己的头发:“是我的错,我对女儿还是了解的太少了,很多事情也没有……算了。医生,那周月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我之前说过了。她的情况并不是单一原因造成的。父母、环境、经历,这些都是其中的一环,另外她自己的意向、倾向也很重要。就有些人会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也没有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这样他人介入也是没有用的。”

    “方便给我讲一下周月吗,从她小时候,到一切你所知道的事情。尽可能详细一些吧。”

    赵英掏出来笔记本准备记录。

    “周月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周女士说道:“她小时候很粘人,经常要看到爸爸mama。不过我跟先生有时候事情会比较多,保姆也会带一带。他们私下里状态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后来发现,她没有最初开始黏我们了。就算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会玩的很好。”

    ……

    樊策找到陆周月的时候,她没走太远。

    就站在隔壁的位置。

    外表差不多的装修。

    她牵着手中躁动的狗,抬头看着什么。

    “乱动什么?你主人都不要你了。”

    陆周月不痒不痛地踢了它一脚,安生了。

    “对不起啊。”

    樊策抄着外套的兜,站在她身边说道:“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摸的你狗,说你的狗笨。对不起。”

    “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啊,萨摩耶它的智商很低的。都说它是狗界三傻,我朋友之前就养过一条萨摩,被狗贩子偷了。说起来可好笑了,监控上面看,狗子其实回过家门一趟的,问过周边的人。说是看到它在路上,有人拿铁棒子敲了它一棍子,没死。它跑回家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跑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我分析,这个狗大概挨了一顿打,回家想了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就想再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打的它,会不会再打它。我养的狗就不这样,别人揍他一顿,下次、下下次见着了还会躲着走。”

    “而且你养狗,你总该了解一下狗吧?它的天性、它的习性,然后再引导、培养,一个不给狗子树立规矩的主人肯定不是个好主人。你要不想让别人摸你的狗,你就要教它除了主人以外,其他人都是坏人,那它就不会再让其他人摸了。”

    陆周月看了他一眼,扯了扯手里的绳子,带着她向其他地方去。

    樊策在原地顿了下,又重新追上来:“我看你爸妈好像还不错啊,你不是亲生的吗?他们私下里虐待你?”

    “按道理来说你们家这么有钱了,你应该不会在学校遇到霸凌吧?哦,也未必。”

    “哎,你其实可以跟我讲讲,要是有什么不能跟其他人讲的事情。我反正是个陌生人啊,我又不认识你,你又不认识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我嘴很严的。”

    陆周月停下脚步,问道:“说完了吗?”

    “你这是什么语气?”

    “说完了就离我远点,聒噪。”

    “唉不是……你这样忌讳行医可不好,很多病都是自己闷着闷出来的。我看我妈的患者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

    陆周月轻嗤的笑了一声:“忌讳行医也要你是医生吧,可你是吗。”

    “不是啊,但这有什么问题。我天天跟我妈待在一起,她看过的书我也都看过,我也能说个一二三啊。之前来我们家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她就不喜欢跟我妈说话,就喜欢我。最后我开导了开导,活蹦乱跳的走了。”

    樊策一手抄着兜说道:“现在我们都还太小了,很多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感觉一辈子解决不了,但其实不是。”

    “在我们眼里看起来的难题,可能别人眼里那都不事儿。有时候呢,寻求其他人的帮助是很有必要的,这叫专人专事。你也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擅长,对吧。”

    陆周月不说话,樊策都能自说自话的说个不停。

    她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吵闹过了。

    自从靳行之离开后。

    陆周月牵着狗绳子的手冻地指节泛红,她换了手,把有些僵硬的手蜷缩起来用哈出来的气暖着揣进兜里。

    “我就不知道一天到晚有什么好烦心的,哦,对,除了文化课。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学乱七八糟的数学题,难道我以后出门买菜需要指数函数吗?”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有些问题可能确实解决不了。就比如说数学,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那我们就找其他路子弥补对吧,干脆不学了。多赚点钱,要以后真需要用到数学高等人才的时候,我就花钱招聘一个。你看,问题这不就解决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很简单不是吗。”

    樊策说的相当无所谓。

    陆周月看着他真当没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问道:“如果你已经知道你注定要面临家破人亡的结局,你怎么办?多赚钱,再买一个父母过来。”

    樊策的脸一下就变了。

    “不是,你这个小孩儿嘴挺恶毒啊。大姐,我好心好意跟你聊天,你咒我?”

    陆周月没再说话,樊策的眉头皱了皱又叹了口气,啧了一声。

    “你别说,这件事情我七岁就经历过了。那时候我妈还在给刑侦部合作,你懂吧?有些人明明杀了人、犯了法,但就一口咬死自己是个神经病想要逃脱法律的制裁。我mama可牛逼了,之前在国外留学主攻的就是这行,是不是神经病,是什么样的人,她三言两语就能问出来。”

    “那时候她就接了一个案子,当时还上过报纸呢。就是哪个集团公子私下了jian杀了不少独身女性的事儿。其他人诊断说他是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只有我妈,我妈坚持说他不是,他最多只能算表演型人格障碍。”

    “他后来判死刑了。但是他家人对我妈那是怀恨在心,趁我妈下班的时候……捅了我妈七刀。你知道七刀什么概念吗?”

    樊策比划着:“整个腹部,就没一块好rou。那些器官啊,也是。”

    “医生们抢救了我妈56个小时,不停地输血、不停地输血,他们端出来的那些盘子里面都血刺呼啦的。”

    “病危通知书你知道吧?当时我爸签的时候手都在抖。我爸一直跟我说,不要抱太大的期待,以后我们父子两个也能生活,生活还得继续。我当时觉得我爸真不是个人,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后来想了想,他也害怕,他不仅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强撑着给自己找一条能活下去的路吧。”

    “因为我跟我爸什么都做不了。我就只能坐在板凳上等,一遍遍的祈祷,让神灵保佑我mama。只有我mama活着,我什么都不要了。”

    “当时我还有想过我的人生规划,那就是长大,一定要去杀了害我妈的人。就算我妈醒了,我也这么想。因为对方只判了十六年,总有出来的一天。虽然到时候他老了,可他还活着。他害我差点没mama,他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可是我妈告诉我,她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想到这种事情了。凡事都是有风险的,没有人能安安稳稳,都要面临这些风险,为了正义发声为了理想而死,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惜。让我不要恨,谁都不要恨。”

    “但这种情绪是控制不住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跟我妈关系特别不好,我觉得她很自私,她管天管地,就不管我跟我爸的死活。我觉得她找死,她迟早有一天会死,那我为什么还要依赖她,我受不了这种事情出现第二次了。”

    “可是,你见过那些受害者家属吗?就是,他们的眼神、目光,我看着他们终于等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又喜又悲,跪在地上痛哭,说老天有眼,说我妈是他们的大恩人。我觉得我挺可笑的。我失去的是母亲,他们失去的也是他们的亲人。我该反对的是那些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不是我阻拦我妈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让更多的人身处不安稳。”

    “我mama是个相当伟大的人,我很为她骄傲的。但是我没她那么崇高的理想,也没那么好的脑子,我想当明星,我以后我要当了明星我就站在那个台子上,我就跟他们说,我要告诉全世界的人,不要做坏人,要做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mama现在偶尔也会去刑侦部,但都是保密级别的。你说的那些,有一天或许真的会成真,但是,我能做的依旧也不多,我只能就是去做个好人,不要给我妈添乱,我肯定是改变不了世界,让全天下的坏人都赶紧死掉。但我起码可以努力,让身边的人都不去做这件事情。”

    樊策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陆周月:“我看你爸妈应该活的挺好的,你老杞人忧天做什么?被害妄想症?家破人亡怎么办,家破人亡还能怎么办?活着呗,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这一生不用想那么多,都是第一次做人,说不定下次就不能做人了。”

    “所以就好好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功啊,失败啊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做了不就好了,结果从来不重要,过程跟你的体验才是最重要。”

    两个人绕着小区走了半圈,重新回到了陆家的门前。

    “我说了那么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樊策问道。

    陆周月把绳子团了团,握在手里:“你写作文一定很好吧。”

    樊策怔了一下,眉梢扬起:“你怎么知道的?我不仅写作文好,我还自己写歌词呢,你QQ给我,我到时候给你发我私下里录的原创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