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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帖(亲口诵读前未婚夫的婚书/蛋:罚跪/做脚凳)

    玟奴低着头不出声,托聚茶盘的双手因痛哭和耻辱不自觉地攥紧,手背皮rou下,细长的指骨根根分明,上午在刑房中擦伤的指尖伤口崩开,沁出星星点点的细碎鲜血。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静得跪伏在云系舟脚底的玟奴都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云系舟虽然没有说话,但玟奴知道他正低垂着那双永远温柔清阔的眼睛一寸一寸细细打量自己。

    光裸着的脊背在无风的书房里冷得发颤,玟奴竭力让自己的双手维持平稳,不至于当着云系舟的面失手摔了茶盘。

    可那托盘太重,面前的人又久久没有声息,她便一动一也不能动,恍如这间屋子里再平常的器具一样,静静托着盘中茶杯,跪倒在所思慕之人面前,直到云系舟轻而悠远、带着一丝陌生嘶哑的声音终于打破满室寂静。

    “玟儿……”

    话音响起的瞬间,玟奴如遭雷殛,眼前阵阵发黑,四肢脊背僵硬得发麻,不知该以各种表情来面对这一声轻唤。

    凌渊也没有准许她纠结这个问题太久。

    “玟奴。”身后传来夫主淡漠的声音,语气虽然平淡,但刻意放缓的语速透着不容抗拒的重重威压:“云大公子不饮你的茶,是对你的招待不满意啊,连茶都奉不好,真是不中用。”

    遭到夫主不满的斥责代表着往后她会受到更加狠厉的责罚,玟奴的身体瑟然一颤,声音更加卑弱,云系舟的视线和凌渊的声音犹如两道山岳般的巨力交叠在一起,最后重重地落在她身上,本就被迫低垂的脖颈被压得更低,头颅低垂得几乎紧贴地面:“贱奴……求尊驾饮茶。”

    书房中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安静,就在她逐渐撑不住跪伏在地的姿势,双臂堪堪就要垂落之际,前方隐约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手中托举着的茶盘略微一轻,终于有人取走盘中已经失了温、失了味的茶水。

    “枞味重而不焦,城主府上的茶果然很不错。”

    “咔嗒”一声轻响,空了的茶盏被放回盘中。玟奴顶着一头薄汗,用近乎呜咽的声音道了一声谢,刚想起身却听凌渊轻而残忍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谁允你起身?为夫与贵客议事时,你便一直在此奉茶,不准乱动!”

    紧接着得了命令的素兰便手持玉壶款款走来,往她手中的茶盏中添上了新茶。

    凌渊平静无波的声音伴随着略带苦涩气息的茶香而来:“云公子缪赞了,既然喜欢便多喝着罢。对了,方才说到云公子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了很久,云系舟才低声开口,声音与他往常一样温和清阔,犹如初春消融的冰水坠入寒潭。

    “确实是有一私事相求。” 他说,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玟奴身上,似有些不忍:“私事罢了,能否请城主让无关之人回避?”

    凌渊颔首应允,又冲素兰摆了摆手,见她退下后,云系舟的目光还在自己的小奴妻身上徘徊不去。他心中虽是不悦却破天荒地没有发作,反而疏朗一笑,道:“云公子,此地现下除了你我之外便再无旁人,您可以放心开口,在下保证今日谈话内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至于此奴,你更不必担心,她虽刚入府为奴不久,不曾受过太多规矩调教,但族名已除,良籍已毁,不必当作人来看待。”

    玟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听着夫主在云系舟面前残酷地道出自己的身份和命运,只觉得一颗心脏痛如针扎,连呼吸都觉得艰涩起来。

    云系舟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先前还要长,仿佛在思考,又好似在犹豫。终于,一声窸窸窣窣的一料摩擦声后,云系舟再此开口,一字一句道:“也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云某今日来,是给城主送婚帖的。三个月后的二月三十,云某将迎娶南城赵氏二小姐为妻,届时还请城主尊驾赏面。”

    凌渊先是一怔,随即朗声笑道:“娶妻大婚乃是天大的喜事,云赵二族又是南城世家,云公子和赵小姐门当户对,何处遮遮掩掩令我摒退旁人?邀请在下出席,更无需相求,递了帖子来,在下必定前往。”

    云系舟无力道:“婚期初定,云某觉得没有大肆声张的必要,但城主身份尊贵,自然应该云某亲自来请。”

    “云公子多礼了。”凌渊喟叹一声,转而对玟奴厉声道:“此刻素兰不在,还不快将贵客带来的喜帖呈上?”

    玟奴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不得不委身为奴时就已彻底枯萎的心脏在见到心心念念的爱人的当下,略微复苏的些许生机顿时被云系舟的话彻底摧毁,整颗心脏碎裂成千万片又迅速化为齑粉被风吹散,胸腔里空空落落的,仿佛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跪在原地,怔愣许久才一点一点曲起酸麻的双腿,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上身微躬,卑顺地把手中茶盘往云系舟身前一送,等待他将喜帖放上去,全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对方的脸,而是深深垂着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足尖,以至于没能看见云系舟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不忍和欲言又止。

    一瞬间的犹豫后,云系舟终于还是把手中大红喜帖往玟奴身前的托盘上一放,轻声道:“劳烦玟……姑娘了。”

    他说得很轻,却还是被凌渊听见。只听凌渊似嘲非嘲道:“云公子府中不曾豢养奴畜,不太清楚其中的规矩。奴畜一旦被夺了姓名削了良籍,便不能再当做人来看待,什么姑娘、小姐之类的称呼都不宜再用。唤她们贱奴、贱畜皆可,不必客气怜惜。”

    玟奴双手捧着喜帖,几欲落泪。屡次遭受侵犯的下体每走一步便拉扯着花蒂上的金环金铃磨擦逼间的嫩rou,刀割般的锐利痛苦却远远没有此刻心口酸苦滞涩的疼痛来得磨人。

    “多谢凌城主指教。”云系舟向来温雅和缓的声音倏然变得有些冷沉,语气虽然平淡却很认真庄重:“云家没有蓄奴的习惯,更不会以妻为奴。云某若娶贤妻,必定珍之重之,护在手心,誓不教她受半分委屈。”

    “是吗?那赵家的千金可有福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此话,像是被数根利箭当胸穿过,玟奴眸中积蓄许久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簌簌落下。

    云哥哥过去虽然从未当着她的面说过这些,但他一直都是如此做的。他们自幼相识,虽只有婚约,可只要在他身边,自己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必烦恼,更不曾吃过半分苦头,何其无忧无虑,恣意愉快……

    可是多遗憾啊。这样好的云系舟,再不是她能配得上的了,这样好的云哥哥,很快就要另娶她人了……

    玟奴捧着心上人和其他女子的喜帖走到夫主面前跪地,高高托起手中茶盘将喜帖递至夫主眼前,谁知凌渊动都不动,只是不以为意道:“为夫处理了大半日公务,双目甚是干涩。玟奴,你念出来,让为夫听听,未来云氏家主的爱妻是赵家哪位姑娘。”

    此举不啻为强逼她手持利刃狠狠剜进自己的胸腔!玟奴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胸乳和下体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牢记自己奴妻的身份——若是不遵从夫主命令,不知又会遭受到怎样严厉的惩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心中悲苦,把茶盘放在桌案上,紧接着伸手打开了那张大红喜帖,照着上面的洒金小字,一字一句吟诵出声:

    “今云赵二姓,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二月三十,南城双溪楼,以宴宾客,静侯尊驾……白系舟……赵筱蕾……敬邀……”话到最后,却是语不成句,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刀一样滚过喉头。紧紧攥着婚帖薄而锋利的边缘,让其刺入掌心深处,玟奴才勉强抑制住情绪,没让自己当着云系舟的面泣不成声。

    上天对她何其残忍不公?让她被剥夺尊严销毁身份、一夕间被拉下云端成为他人身下贱奴还不够,竟还要她亲耳听见、亲眼看到倾心爱慕之人即将与自己庶妹大婚的消息。玟奴心裂欲死,大红婚帖上的每一个烫金小字仿佛都化做寒芒闪烁的利刃,一寸一寸切割开她空无一物的胸腔,露出内中血淋淋的巨大空洞。

    无比同时,她的夫主凌渊分明已将她刻入灵魂般难以宣泄的痛苦尽收眼底,却犹嫌不够,抬头朝云系舟遥遥一望,客气道:“云赵乃是南城望族,云公子和赵姑娘更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届时我必定前去送上祝福。”

    仿佛不忍再见昔日旧爱跪地垂泪的凄惨模样,云系舟随口应付一句,起身就要告辞,还来不及最后看一眼已沦为他人奴妻的赵思玟,又听凌渊缓缓开口道:

    “说起来,我这新收的奴妻,未曾为奴前也是赵氏之女,与云公子未来的夫人更是一父所出的姐妹。昨日断礼回门,我见那赵姑娘与此奴甚是投机,三月后云公子大婚,我或将携带此奴一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