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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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火无忌在长孤溪后面种了很多花,快到春天的时候,涂万里家里来提亲了,西风横笑打算给两个孩子另外找一个住处,这事儿离火无忌很有些打算,他攒了些银子,都是清清白白治了别人攒下来的,可以挑一个离啸刃峰不远的地方,最好离大师兄也近一些的地方,再弄个新的住处。 往以前说起来,他建过两次屋子里,大致清楚怎么回事。道域的匠人哪个手艺好,哪些能请来帮忙,他都打算好了,睡在屋子里,和大师兄兴奋的说了一个晚上,西风横笑面上没有说什么,夜里没睡着,翻来覆去,离火无忌凑在他颈边蹭了一会儿,道:“儿子大了,你不舍得了。” “涂万里不错,没什么舍不得。”西风横笑低沉的说:“他们住的不远,来来去去,也不差这点时间。” 离火无忌挨着他身边,微微笑着,儿子要成亲了,他心里高兴的睡不着,大师兄这点伤感,在他反而淡了。 第二天离火无忌去找戚寒雨说成亲的事,说到了成亲以后家里盖房子的事情,戚寒雨一下子有些犹豫。离火无忌满肚子的规划打了个转,果断变成一句:“地方你们可以挑一挑,怎么摆弄,你和师侄商量着来,到底是以后要长住的。” 回去的路上,他蹲在溪流边泼了泼水,泼在脸上。 不聋不哑,不做公婆。他怎么忽然糊涂了。 西风横笑上门提亲以后,这事儿离火无忌就没怎么管了,更多的是涂万里来找他,烦恼的还是地织身上一系列变化。他当了多少年的和仪,和仪的身体过了十二三岁也没什么动静,就如同小树长大成了参天大树,根茎枝叶各有安排,不见得怎么稀奇,可是地织不同。 “师叔当年也是如此吗?”涂万里穿上衣服,很有些恼怒的意思,离火无忌摇了摇头,把药方写给他,怎么用也写上去:“我是生来如此,小时候……小时候就这样了。” 涂万里嘀咕了几声,恨恨往外看了一眼,戚寒雨正和爹亲说着话,西风横笑从鱼篓里抓着一条鱼,拿草绳穿了过去,离火无忌迟疑了一会儿,问:“你们的新居,外面要不要补一些阵法?” 他到底没忍住,多了一嘴。 涂万里一愣,说:“也好,我不喜欢别人来吵……那些没打招呼的外人。”后知后觉补了这一句,离火无忌本来倒也没想什么,这会儿一路从霁寒霄想到了丹阳侯,每次找他都很有突然袭击的刺激,点了点头:“我找裕铂问一问,他懂这个。” 新婚后不久,戚寒雨在家里做饭,等两人一起出门去了啸刃峰,外面出事了。千金少一边派他出去看看,一边找大师兄交代一声,西江横棹把一罐子酒坛放在桌上,倒出来一些碎银子,千金少吓了一跳。 “修屋子,”西江横棹坐下来喝酒,银子扫进了酒坛子里:“够也够了。” 千金少爽快说:“不够师弟也有私房钱,别客气。”西江横棹不想要他的银子,瞪了他一眼,给他倒了酒,离火无忌这一阵子在星宗没回来,家里的酒快喝完了,西江横棹拿了最后一坛出来招待师弟,千金少问了一句:“不过徒弟仔不是成亲了,怎么突然想修了?” “你师兄想修屋子。”西江横棹顿了一下:“几十年了,是该修一修,按他的心意修一修。” 千金少吃了这一把狗粮,说:“给师弟我也留一个房间,等老了蹭师兄的酒喝。”他很想帮一把,西江横棹哪里看不出来,瞪了他一眼:“千金少!” 到底没给出去,刀宗宗主很有些悻悻的说:“那师兄搬回来住?” “他还有他的事,”西江横棹说:“先别跟他说这些。” 原来还是瞒着的,千金少当然不会多嘴多舌,转而说起了逍遥游不久前拐弯抹角托人送来的情报。摆渡一念,学宗已经在为抵抗术法做一些准备,他把戚寒雨派出去帮忙,看在不久前一起对阵的交情上,相信凯风弼羽会和其他几人配合的不错。 这些事,西江横棹只是听听而已。 修屋子有很潦草的修法,也有很精巧的修法。他动了这个念头,是在知道无忧给儿子送了很多花花草草之后,长孤溪别人会去,他不去,这里别人不会来,儿子也成家了,以后就是他们两个人才会住一住。找一片地方,弄一些花花草草,无忧要是喜欢,那就多弄一些地方。 好似一口徐徐的气息蒸腾了很久。欲出不出,差在那一夜兴奋的睡不着的师弟说出口。宁无忧还是没发现,这是当年他们没能正正经经成亲的委屈,留下太久了。 二十多年前宁无忧还是宁无忧的时候,存了一罐子钱。 那时候他在刀宗还是宗主的弟子,存钱这回事,没个妥帖的来处,因此一罐子钱大多是些铜板,少有碎银子,很不要脸的拿出来晃荡一会儿听着响声玩。 “等大师兄什么时候娶我,这些铜板拿来用,”他强调了一下:“都给你用。” “嫁妆?” 宁无忧晃荡着两条腿,摇了摇头:“买酒钱。嫁妆找师父出。”他都打算好了,西江横笑摇了摇头:“放好吧,留着买糖吃。” 这话说出来,宁无忧笑了:“对了,大师兄,你知不知道——小师弟这些日子不爱吃糖了。上次我送他的糖,落在三师弟那里,他怎么变得那么快。” “嗯?”西江横笑想了想小师弟的模样,又问:“还去听戏?” “听戏倒是还去,还挺喜欢那一段,珍珠塔,”宁无忧撇撇嘴:“三师弟跟他一块儿溜号,要不是我帮他们说好话了,回来非要挨罚不可。师父教他们扎马步,他们尽往山下跑,你看多不像话。” “是不像话。”西风横笑站起来了,下午他还有事,不能再陪人废话了:“你看好了他们,别让他们老是出去,就快到日子了。”到了天元抡魁的日子,宁无忧一下子眼睛亮了,喜滋滋的跟着站起来:“说好了的,打完了你要娶我。” “你倒是……”西风横笑咽下了那句话,宁无忧靠过来,抵着颈边蹭了一下,柔声道:“我不要脸,就要你娶我。你说了要娶我的。我天天洗澡,听你的话,少吃几口饭,你就娶我。”说了这么腻歪的话,大师兄该把他推开了,宁无忧等了一会儿,暗暗窃喜,又rou麻了几句:“你不说就是答应了,大师兄,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娶我。” “你不去?”西风横笑说:“怎么,怕我输给霁寒霄?” 这话说得宁无忧笑了,往后一步,抬起头来,说:“大师兄,你一定会赢的。”就算不是天元,大师兄也能打的赢其他三宗的参选者,他们都见过另外的三人,说这话心里有底,宁无忧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想在刀宗等,西风横笑伸手搂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背,抱了满怀:“老子要不去来,你怎么办?” “你师弟有腿,你不来,我就找你去。”宁无忧恶狠狠道:“天天夜里在你家外面叫魂,你试试看。” 西风横笑心想这可不行,师弟的嗓子不能浪费在屋子外面叫,但他没有说,他还要做一个正正经经的师兄,不能这么快就把自个儿的底掉了。 “那就来看,”西风横笑心潮澎湃,踌躇满志,低下头在他耳边说:“看我怎么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