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玠派人送他俩回府,转头就将目光落在了唐灵钧身上。唐灵钧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决定溜之大吉,“我也还是告辞吧。”“我送你回去。”韩玠上前两步,钳住他的肩膀。唐灵钧挣扎了两下后收效甚微,只能乖乖跟着韩玠回了西平伯府。夏日里暑热天长,唐夫人这会儿午睡才起来,听说信王驾到,忙着迎过去的时候,韩玠已经拽着唐灵钧到了客厅。一瞧唐灵钧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唐夫人便晓得这顽皮的儿子八成又是出去惹祸了,便歉然道:“殿下冒着暑热驾临,又是灵钧在外惹事了?”韩玠松开唐灵钧,摇了摇头,“贸然前来,是有件事情想同夫人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唐夫人稍稍错愕,随即道:“殿下请。”客厅之后便是一处抱厦,韩玠入内坐定,晓得唐夫人不愿与人虚与委蛇的脾气,便开门见山,道:“夫人以前曾在雁鸣关住过几年,不知是否去过廊西?”“廊西?”陡然被问及旧事,唐夫人有点迟疑,随即道:“雁门关往西百里便是廊西地界,那时也曾去过几次,只是多在岳城以东,并未深入过。”“那么夫人可曾见过居于廊西的庸郡王?”唐夫人摇了摇头,“殿下怎么忽然提起此事?”韩玠并未急着回答,反而将容色一肃,道:“今年元夕的时候,皇上以附逆之罪将我囚在诏狱,并排禁军围困韩府,夫人是知道的。当时皇上会认定韩家附逆,是因为我父……”他猛然一顿,“是因为韩将军的副将魏忠与平王有书信来往,皇上才会误信。魏忠已被绳之以法,但据我所查,他并非平王的人,而是越王的人。”唐夫人是个直率的性子,虽不问朝政之事,对这些也有过猜测,闻言倒没有太过诧异,只肃容点了点头。韩玠续道:“我记得,魏忠当年也曾跟唐将军征战过吧?”提起当年的唐樽,唐夫人猛然抬起头来,“殿下为何提起这个?”“当年唐将军神勇无敌,却不幸战死沙场,叫众人扼腕。唐将军与……与韩将军乃生死之交,而夫人也与韩夫人结了异姓姐妹,其中情分自非旁人能比。”韩玠稳坐椅中,拳头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在外时,他可以理智的将他与韩遂夫妇分开,而在唐夫人跟前,提到韩将军、韩夫人的称谓时,却总有些僵硬。唐夫人惋惜似的,“殿下在我跟前不必如此,二十年骨rou亲情,即便皇上顾忌,这密室之内,却不必划得如此清楚。先夫与韩将军的情谊,我自是铭刻于心的。”她勾了勾唇,黯然的目光里却添了柔和——她出身于铁勒,当年唐樽战死后,元靖帝追封伯位,要赐她诰命的时候,却又许多朝臣以其身份上奏反对。韩遂不肯袖手旁观,便由韩夫人认她为meimei,方得周全。而西平伯在京城这么多年,除了当年唐樽的几个旧属、与唐夫人性格投契的南平长公主之外,就只有韩家照拂扶持,唐夫人对待韩玠兄妹几个,也是极和善的。韩玠苦笑了一下,“皇上的忌惮,任何时候都需谨记。”他随即话锋一转,道:“魏忠之事后,我留心查访过当年的事情。夫人,那时候的韩将军,当真是战死沙场,还是功高震主,为人忌惮?”气氛蓦然一滞。唐夫人手中茶杯微微一晃,随即死死的握牢,“功高震主为人忌惮,或是出师不利战死沙场,有区别么?”“若唐将军果真战死沙场,我自无话可说。可若他是遭小人谗言诋毁,被人以阴谋算计而丧生,夫人,你不打算为他报仇么?”“报仇?”唐夫人盯着墙上悬挂的一副宝弓,随即紧紧盯住韩玠。二十岁的年轻王爷,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懵懂无知的少年,世事打磨锻造,俊朗的脸上添了刚厉,神情之中带着笃定。——当年的事情他虽未亲历,但既然敢这样说,恐怕已有了十分的把握。唐夫人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如何报仇?灵钧才十五岁,婉容更小,能在这京城里平安无事的活下来,已属不易。报仇?我若稍有此念,恐怕次日便能有杀身之祸!”“君主猜疑,以夫人之力,当然难以报仇,可那谗言惑主之人,夫人也打算看着他逍遥法外?”室内安静了好半天,唐夫人无意识的握着茶杯,愈来愈紧。清脆的破碎声中,瓷杯猛然化作碎片,温热的茶水淋了满桌,汇聚成股,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她忽然猜到了韩玠的打算。唐夫人最终抬起头来,深藏在心底多年的事情被翻出,却是格外镇定,“那时候我也疑惑过。他自铁勒迎越王归来之后,就曾说越王之心性难以捉摸,只是那位毕竟是皇子,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便也无甚大事。然而之后,皇上的态度却有些变化,军营之中的官职安排也都随皇命有所变动。军医说他是突发暴疾才被利箭穿胸而过,我悄悄看过,致命的不是箭伤,而是一枚自背后射入体内的毒针。”她看向韩玠,不再是对着信王时的稍许恭敬,而是对待韩家玉玠时的亲近,“你怀疑是他?”“雁鸣关远离京城,却是北境要塞。越王当年能在冷宫里夹缝求存,不为皇后所害,可见其忍耐和心性。这些年装痴卖傻,如今却显露才干,对外宣称是畏惧皇后和平王威势才不得不如此。如今朝堂上下皆尊越王,夫人相信他这不是多年谋划?”唐夫人缓缓摇了摇头,“他藏着的狠厉,我感觉得出来。有时候看着他,简直能脊背发寒。”“先前我在青衣卫时专门翻阅过许多与铁勒有关的卷宗,而鸿胪寺中的同僚也曾发觉,越王暗中与铁勒有所来往,只是此等大事,做得并不明显,并无实据可查。”韩玠记得前世越王登基之后,为示邦邻友好,曾向铁勒送过许多金银,如今看来,却似别有深意——“那时的越王还虽是皇子,却是宫女所出,如果想要登上帝位,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唐夫人猛然一惊,“与铁勒勾结,谋权篡位!”“是,如果没有今日之局势,假若太子平安无事,待皇上驾崩之日,那就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是如此行事,必遭诟病,这应是他最后的退路。韩将军的事情伤,足见雁鸣关外,越王已经无声无息的安插了人手,夫人——”韩玠终于引向正题,“你想一想,他在京中看似无权无势,看似不涉朝政,却为何能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笼络那么多朝臣、安插那么多眼线?”笼络人心、结党营私的法子有很多,譬如许以权位、譬如为某种相同的信仰追求或是同样的仇恨,但放在越王那里,似乎哪一条都不合适。唐夫人愣住了。韩玠静静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