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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个夜晚睡得并不好。 期间做了许多碎片的怪梦,睁眼,心还在突突跳。 记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余下飘忽的惊魂未定。 喻舟晚对我的动作浑然不觉,最近连轴转式加班太过劳累,她睡得格外沉。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亲昵和爱抚能给予潜意识的依赖,她将额头贴在我的心口,呼吸始终都是平稳的。 裸肩和脊背的曲线流畅得像一笔连成速写,被身上随意搭盖的薄被掩藏,小腿随意地交叠,为她蜷缩身体的姿态作最后收尾的小节,睡相乖巧,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摸一遍她身体上所有的细微之处。 凌晨四五点时,外面的雨势大到极点,泼瓢大雨夹杂着雷声,我惊醒,身边的人只是迷糊地在被子里摸到我的手握紧,随后继续安眠。 闹钟不适时地响起,我迅速起身关掉,好在没有惊醒睡着的人。 今天有家教课,我洗漱完坐到沙发上正打算翻翻小女孩的期末考试卷,无意瞥见喻舟晚放在手机频繁地亮了又熄,起身走过去,拿起来查看。 十几条未读消息,锁了屏没法点开逐一阅读 ,只有最后显示的一条“那要不我顺路送来”,刚打算放回,恰巧语音电话打过来。 和刚才未读消息的备注是同个名字——宋令然。 我迟疑了片刻,没忍心吵醒她,又怕错过重要的事,还是接通了: “你好。” “喂?小喻,你今天来公司吗?” 是她同事。 周六刚熬了夜周日就要早起,上班的制度未免太严格了。 我想了想,回到:“不好意思,她没带手机,暂时不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啊,你好,我是她部门同事,你是……” “我是她……呃……”我不知道喻舟晚有没有跟别人提过我这个meimei,含糊其辞,“她家里人。” “哦,那她在不在家?”不等我开口,那个叫宋令然的女人继续说着,“小喻昨晚电脑和平板落在公司了,发消息一直没回,我寻思放工位上不安全,人来人往的,周末还有好几波临时工过来修设备,弄丢贵重的东西挺麻烦的,先给带回来了哈。” “哦……那谢谢你啦。” 喻舟晚不是那种粗枝大叶容易丢东西的人,看来昨晚是真打算冒着雨再折返回去的。 “别客气,要不我给送过去?刚好我要开车出门。” “好呀。” “嗯行,记得给个定位,快到了我打电话。” 解锁不了喻舟晚的手机,我只给宋令然在通话里报了小区名字。 “jiejie……”我轻轻地喊她。 算了,我替她去拿好了,正好出门活动活动。 感谢昨晚的那场雨,早上的天依旧维持多云状态,不算太热。 换了自己的衣服,关上门,坐电梯下楼,在等待的工夫,我跟着导航找到小区的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刚好宋令然说她快到了,我嚼着寿司卷,慢吞吞地挪到小区门口。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互相比划视线内的坐标,我各处找遍了,打开地图,猜到她是到了小区的另一个出口。 “你瞧我这脑子,早该问问你在哪个门的,还傻不拉几的原地找半天,你等我下我马上开过来。” 宋令然先认出了我,在车里朝我招手,从后备箱拿出提包递给我。 “你看一下,电脑,平板,两个设备的充电器,我早上去公司带回来之后就没动过,全都在里面。”她说话语速极快,流利得像一串滚动的玻璃弹珠。 我向她道谢。 “别客气,小事儿,”宋令然笑得爽朗,那张圆脸和说话的上扬语调都给人一种她特别亲切热情的印象,“对了,你吃不吃猕猴桃?刚好我这里有一袋捂熟了的,给小喻也带点。” 包还挺沉的,我换成双手提着,接过她递来袋子,顿时感觉走路有些局促。 “哎,你是她家里人?她meimei?还是……” “嗯?”我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对。” “我就说长得有点像嘛,”宋令然自来熟,拉着我说话,“我隔着马路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喻今天早上不在家啊。” 我眨眨眼,没多解释,顺着她的话接茬:“她有点事儿。” “那行,我就不打扰了,你姐这几天都要忙坏了,趁着星期天赶紧休息休息。” “好,谢谢你。” “客气什么,”宋令然盯着我的脸反复打量,“哎,meimei,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是读大学哦,马上要放暑假了吧?” “嗯,放假了。” “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实习?”她笑嘻嘻地拉拢我,“来嘛,我们组里的jiejie们人都很好的。” “好呀,有机会一定去。” 我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幸好宋令然有事要办,看了眼时间,说她得先走。 “有空再聊啊meimei!”她临了上车前还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你长得真可爱。” 我拎着包晃悠晃悠地回去,一摸口袋发现忘了带单元楼门禁卡,坐在楼下凉亭的长椅上发了会儿呆,跟在别人身后才顺利钻空子溜进楼。 刚进门换鞋,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一串紧凑的脚步沿着楼梯自上而下飞奔过来,在离我不远的转角急停。 “怎么了?”我望着一路小跑还在喘气的人,“刚才你同事说要给你送个东西,我下去拿的。” “哦……”喻舟晚忽然懒洋洋地斜靠着墙,“你去了好久。” “是挺久的,我等她等了有一会儿,而且我没带门禁卡,要别人刷卡带我进来。” 我无奈地摊手耸肩,蓦的想过来不对:她怎么知道我去了很久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出现的同时,从身后环住的手臂带来紧贴的拥抱。 “还以为你又忽然走了……”喻舟晚附在我耳边,悄悄地带上了委屈,“衣服换了,门禁卡和钥匙也不要了。” “不会的,”我摸着她交叉的手指,“我答应你的。” “嗯……” 不知道她是否对这个答案满意,总之是搂得更紧了些,胡乱地在脖子上亲吻。 “哎呀,我下午还得有家教课,你这样我没办法出门见人了。”我转过身伸手捂住她的嘴。 喻舟晚不甘心地挪开,拉着我的手蹭了蹭。 “刚才是不是在找我啊?”我凑近端详她的眼睛,虽然擦拭过,还是有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湿润,“哭过了?” “嗯……”她拼命揉眼睛,又趁机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我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呢? 被我不要? 我亲了亲她的嘴角。 原本是想给予一个安抚的浅吻,面对眼前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在触碰之后没舍得立即分开,稍稍停顿的空隙之后,再度贴上去。 总是比上次进入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直到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溢出分不清彼此的轻哼,在腰上抚摸的手软下来垂在身侧,被扣紧,捏了捏,以作回应。 “下午是真的要出去啊?”得到了用作安抚的亲吻,她有底气再和我撒娇,贴着额头问今天的行程,“几点走?” “一点半的课,十二点半之前就得出门。” “你是不是有缺生活费?” 过了好久,喻舟晚才抛出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还好,我不缺钱,主要是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我会比较心安,而且做家教相对其他来说性价比很高,蛮轻松的。” 喻舟晚托着下巴,俨然对我的话持怀疑态度。 “缺的话可以跟我说……” 她的提议小声到我险些没听见。 “真的不缺,你不用担心。” 本就是因为不想跟家人伸手要钱才选择周末做兼职,也能趁着出校门的机会到处走走逛逛。 “那你什么时候结束?”她问。 “四点半。” “我能不能去接你?” “嗯?” 我关了厨房流动的水,回过头,喻舟晚正端着她的水杯,满脸期待地等着我回答。 “不用,怪麻烦的。” “但是我想去。” 面对我的拒绝,她努力为自己声辩讨要一个回旋的余地。 “从上课的小区到这边,加上走路的话……估计一个小时不到,”我粗略算了算地铁站的数目,“你今天难得周末,在家好好休息。” “但是……我想,这一个小时跟你待在一起的话,会比用来等你回家过得快很多,”她主动走过来悄悄地勾了勾我的小指,“也会更开心一点。”